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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NP)(热心市民媛酱)第七十六章樱草色的沙砾在幽光下呈现出杏黄的色泽,微红,流淌于再一次轮回的起点。夜晚十点,淅沥的雨萦绕着初春的气息,窸窸窣窣地敲击着岩石的壁。原始的沙漏被改造,流沙从漏斗形的沙地流向初轮边上的沙斗里,精密的初轮被驱动,复杂的各级机械齿轮旋转。最后一级齿轮带动水平面上的中轮,从而驱使其轴心上的一根指针。但现在仪器圆盘上只剩下空荡荡的时间刻线,本该存在的指针不翼而飞了。橙红的荧光试图去寻找丢失的指针,直到…那两只美丽得少见的手,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皙,荧光点亮了它的指尖,赋予了它绝无仅有的柔和珠泽。而那杏仁样式的晶亮指甲之下,奇异的金光汇聚,桌面猛得发出钝响,嫣红的血珠滴落在掉落于桌面的暗淡铁质指针上。格兰瑟侧头看向通往卧室的黑黝黝洞口,很好,安娜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圣光的治愈能够修复伤口,但并不能阻止疼痛。指腹处的刺痛迟钝而至,绵绵地刺激着大脑处的神经,但他知道,无论多么严重的疼痛那里总会把它划为极易忍受的类别。很久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的。很久以前,他的魔法实力真的糟糕透顶。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被荧光渲染得过分柔和的金眸缓缓闭合,迸溅开的血珠勾缠出的血腥味像是千丝万缕在空气中拉伸凝结,密织成一个巨大的网,一如埋藏于深渊的记忆。没有人会不畏惧疼痛,哪怕是魔兽。魔法实力其实能凭借千倍万倍可怕到变态的努力提升,哪怕没有天赋。安吉莉雅的死是应证这一切的开端。那是格兰瑟第一次杀人。地上大片的血像是黏稠的火红油彩,与他身体的颜色如出一辙。“魔兽?”那时候的他稚嫩、无知、愚蠢,面对尸体只知道一味地恐惧,理所应当地被人发现了这一切。男人同死去的安吉莉雅不一样,他那双往日里写满了嫌弃与厌恶的眼此刻充盈着难言的…疯狂:“格兰瑟,你是魔兽?”他手忙脚乱地依照珠子告诉他的方法变成了原始的样子。人类的样子。他竭尽所能地压低嗓音说道:“不,我不是。凯西大人。”“哼。”凯西轻蔑地笑,他指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安吉莉雅:“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安吉莉雅的金发散乱地蜷缩着,安吉莉雅的金眸诡异地圆睁着。赤红的血沾满了格兰瑟整个双手,怎么擦都擦不掉。“不…我…不知道。”他恐惧着颤栗着后退,但他依旧记得压低声音,竭尽所能掩藏这一切,不让任何人发现。象牙白的珠子猛然射出刺眼的白光,凯西一个挥手就将这白光捕获了。那时候的格兰瑟还太弱小了。凯西不怒反笑,那笑中带着恶灵式的兴奋魔鬼式的引诱:“格兰瑟,我可以帮你处理好这些。但是,你要和我做个交易。”幽微的烛火。潮湿的地下。相同的夜晚。流不尽的血。还有无数次被斩落的肢体。格兰瑟狼狈地趴在地上,不远处的右手臂膀与他的身体分离,钻心的疼痛像是凛冽成霜的飓风像是从天而降的利剑。他竭尽全部的理智吟唱咒语,分割的地方凝聚了金色的圣光。“又失败了吗?”男人的身影遮蔽了格兰瑟麻木的双眼。“对不起…”他对着自己对着死去的安吉莉雅说道。那时候的格兰瑟还相信着因果轮回,还相信着正义必然战胜邪恶的鬼话。这是他应该承受的,安吉莉雅因他而死,罪恶的人就应该拥忍荆棘才能毫无愧疚地活下去。这是属于他的惩罚。“你的魔法太糟糕了,格兰瑟。”凯西抚平压皱的纸张,“但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我们慢慢来,平日的凯西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活像个称职的导师。凯西吟唱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咒语,分离的地方被修复了。没有伤痕,疼痛犹存。一张白纸洋洋洒洒地落在格兰瑟的面前,翘起的边角被他的血浸染。他看着红色一点一点地游离、爬行,幽暗的烛光点亮了最上面的几行字,那是红色的血怎么也到不了的地方。“把这几本关于人体结构的书看一下吧,五天后接着来。”魔法,其实就是对元素的感知。天赋的法师能随心所欲地驱使元素,元素亦能感知法师本人的愿望完成它该完成的使命。但是…他并没有这个天赋。倘若治愈,他需要弄清楚每一根破碎的神经每一根断裂的白骨每一块损坏的肌rou,然后用繁杂的咒语去驱使圣光元素到它该去的地方做它该做的事。几近断裂的指甲里嵌着和着血水的污泥,恨,如疯涨的火焰。他为什么会是魔兽?他为什么明明没有魔法天赋却又亲和光元素?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平凡、庸碌、无作为,和大多数人一样。不是他,凯西关于天赋与魔法实力关联性的实验也可以找别人,他并没有善良到去承受这可怖的疼痛这模糊的血rou。但,这是他的惩罚。“滴答”,他亲手打磨好的指针被他无意识地安上。不知何时,灵珠脱离了挂饰,用冰冷滑腻的表面摩挲着格兰瑟的脸颊,像是在安慰他。莹白的光恰如墙角的那丛水晶兰,照亮了他手中制作完成的时钟。他原本打算再雕个小木人,在每天晚上九点的时候提醒不听话的某人睡觉的。“格兰瑟…”细小的女声将他彻底从记忆的深渊拉回,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一切走过去。“怎么了,安娜,是我吵醒你了吗?”安娜半倚在石壁上,格兰瑟站在洞口,外面红白夹杂的光使他的身影被无限地拉长。“你还不睡吗?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外面安静的流水与细雨,她的嗓音似乎被低垂的夜幕笼上了朦胧的纱,像是不着痕迹的风。“我发现从我谈起魔法这个话题后,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我很抱歉。”“我没有。”格兰瑟坐在床沿上,看向她。“不,你有。你刚刚坐在外面一动不动好长时间,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吗?”“你一直没睡吗?”他轻轻地压住安娜的肩膀。安娜顺势重又躺在这张其实对她来说还算宽敞的床上,密织的绒附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嗯。”她不好意思地吭声。“为什么?是不习惯这里吗?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