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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5)你自己好好反省! “一,二,三,四,五……啪!”谢云流数到第五声时,身上的蛋壳被气剑击破。 李忘生收了背后的气剑,颇为无奈地看着他:“师兄,你的坐忘无我已经开到了第十一重,还要继续试吗?” 李忘生得了那戒指,就试着用灵气凝出气剑,几次之后,果然成功,谢云流嫌走路无聊,便开了坐忘无我要试试气剑威力,李忘生不愿拂了他的兴致,于是,两人便一个背了气剑,一个开了蛋壳,穿行于林间树丛。 被气剑戳破蛋壳,谢云流却仍觉得不满:“这气剑威力太小了些。” 李忘生安抚道:“或是忘生还未熟练掌握这借势之法,师兄不必着急。” 谢云流气道:“我急什么?你自己的事真是一点都不上心。”他又抓了李忘生的手,握着那扳指,再次试图注入灵力。 “师兄,盈满则溢,莫要再浪费修为了。” 谢云流又岂会不知,他放开李忘生的手,却在拉扯间,看到那段从袖袍里滑出的素白手腕,忽然戏笑道:“师弟,你这手生得可真好看。若只有圆形物体才能化为太极注入这灵力,待到了集市,师兄去买点手镯环佩,给你戴上,可好?” 言下之意是在调侃让李忘生佩戴女子饰物了,李忘生知道谢云流有意取笑自己,却还是微微红了面皮:“师兄,这大可不必。” 谢云流见他红了脸,突觉心情大好。 两人又走了一段,树荫渐渐少了,视野逐渐开阔,便看见一片黄沙,原是到了龙门地界。谢云流招了剑来,拉住李忘生御剑向东而行。行至一半,风沙越来越大,颇有迷眼的趋势,竟然是遇到了沙尘暴,鹿台剑渐渐在风中失了方向,谢云流稳住气息对抗着风沙,李忘生便开了坐忘无我护盾,将两人罩住,免于风沙侵害。两人虽修为功力早已高出常人一大截,然而荒漠戈壁气候恶劣非常,颇花了些力气,才抵达了龙门客栈,好巧不巧,客栈只剩一间房了。 那么今晚又不可避免的要与李忘生同榻而眠,谢云流想到心魔之事,担心李忘生别扭,他已想好,若李忘生抗拒自己,他便去睡地上,然而李忘生神色自若,看不出丝毫介怀,仿佛心魔袭击的不是他,而是别的无关之人,谢云流在高兴之余又多了点失落。高兴的是李忘生对他的不介怀,然而失落,亦是为此。 谢云流压下心中纠结,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在李忘生的话中土崩瓦解,那人在一踏进屋内看见浴桶后,便说:“师兄,忘生想要沐浴。” 折腾了一天,两人风尘仆仆,连发丝缝里都夹着沙子,李忘生素白的道袍已快成黄色,抖一抖,便落下一尘灰。李忘生平素爱整洁,赶路时不在意,这时有了条件,便想要打整一番。 谢云流几乎暴起,心道,李忘生,你知道我那心魔是个色胚,莫不是故意要将他勾引出来?终是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妥,气道:“你要洗便洗,何必问我!” 谢云流这气来的莫名其妙,李忘生对他这脾气也习惯了,没太在意,喊了小二打来水后,便拉了屏风,径自更衣去了。谢云流隔着屏风看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又听到哗啦一声,知道那人是下水了,登时觉得气血乱涌,灵脉胀痛,不敢多想,但水声不绝于耳,谢云流在屋内坐立难安,只得出门透气。 谢云流在龙门集市乱转,见到有西域小贩,便停下脚步。那摊上皆是西域好物,有金丝银镯,色彩光艳,谢云流却觉得艳俗了些,又见到旁有和田羊脂玉镯,通体光泽温润,放在手心便觉微凉,倒有些像那个人。谢云流将玉镯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还是放回了原处,他白日调侃要送李忘生玉镯环佩,不过调笑之举,于修道人而言,这些不过身外之物,徒增束缚罢了,李忘生性子清淡朴素,一件道袍都缝缝补补穿了许多年,自是不需要这些的。 谢云流看到那镯子旁又放了一块饼状物,一问之下,原是茶饼,然而和中原茶叶又有不同,是出自西域的香茶。谢云流想着李忘生是好茶之人,便买了茶饼揣入怀中。他算了算时间,心想李忘生再磨蹭,也应该是洗完了。 回到房前,谢云流忽又想到在东瀛时,李重茂给自己送上的美女,也常是这般,隔着屏风沐浴,穿衣时整个人影都投在了屏风之上,实则根本不把衣服穿好,袒胸露乳地出来便要歪倒在自己怀中——结果当然是被自己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出屋外。 哼,若是李忘生也敢这般勾引他,他定要叫他好看! 然而事实证明是谢云流想多了,李忘生已沐浴完,正安安静静盘腿坐在床边闭目打坐,他体质偏寒,便是此时没穿外袍,也比常人穿得多了些,什么好风光都给遮了个严严实实,谢云流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失望,啧,还真是可惜。 李忘生听见门响,知道是谢云流回来了,睁眼问道:“师兄可要沐浴?忘生已让小二备好热水。” 谢云流心想这人还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徒留自己一人心烦意乱,心中气结,咬着牙道:“好啊,”便赌气似地从怀里掏出那茶饼,扔给李忘生,“刚在外面闲逛,随手买的。” 李忘生捧着那茶饼,心中一阵暖意,刚道了个谢,却见谢云流已将衣物脱去,露出精壮上身,倏然红了脸,见谢云流正要解腰带,忙道:“师兄,你可否……可否去屏风后面再……再脱裤子?” 谢云流正和自己较着劲,无处排解那股郁气,连脱衣服都不痛快,听了李忘生的话,更是烦躁:“你这人怎这般麻烦?又不是我看你脱裤子!” 说完却见李忘生面色羞赧,已从耳根红到了脖子。一种奇异的感觉窜到了他的脑中,抚平了方才的郁气,却又好似羽毛一般,一点一点挠得他心发痒,他看着李忘生躲闪的神色,忽然像是找到了那人完美表象中的一丝裂痕。 谢云流耐着性子洗了澡,随意批了中衣便走到了床前,见李忘生又在打坐,面色已恢复如初,他便坐在李忘生旁边,凑到他的脸旁,以一个几乎快要贴上的距离,好暇以整地看着他——果真便看见那人的脸慢慢变红。 “师兄……”李忘生终于不堪忍受,挪了挪身体想要离谢云流远一些,却被谢云流抓住了肩膀。 “好师弟,”谢云流嘴角挂着一抹邪笑,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么不得了的事情,哪里还会放过李忘生,“你脸红什么?”说完连身体也贴了过来。 李忘生心中警铃大作,入眼就看见谢云流那平坦结实的胸膛,显然谢云流并没有擦干身体,胸口还淌着水迹,冒着热气。李忘生伸手想要将谢云流推开一些,然而甫一摸到他胸口,湿滑的触感和灼热的温度便让他缩回了手,这下连脖子也红透了。 “想摸便摸,你怕什么?”谢云流心情更是愉悦,抓住他的手便按在自己胸口。 李忘生又急又羞,赶忙收手往后躲去,他本盘腿坐着,这一下重心不稳,见要倒下,情急中下意识去抓谢云流的身体,然而对方胸口肌rou结实,实在无处可抓,那手顺着对方胸口一路下滑到腹部,最后握住了一个不可明说的部位。 “李忘生,你是在找死吗?”谢云流暴躁的怒吼还未消散,体内已邪火四窜,暗红的煞气汹涌而出,眼睛顷刻之间变得血红,那心魔又出来了。李忘生本就倒在床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手脚便被心魔给制住,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心魔桀桀笑着,又一次咬住了李忘生的唇。 “呜……”李忘生凝出气剑,心魔已有所料,开了坐忘无我,只是趁着这当会,李忘生屈起腿踢将过去,心魔伸手抓住,已有不耐,便要脱他裤子,李忘生的手趁机脱了束缚,霎时掐了个剑诀,凝出五枚气剑,直击心魔,将那坐忘护盾击碎。 护盾碎时,谢云流吐了口血,脸上青筋暴起,眉头蹙成一团,周身煞气汹涌奔走,又在与心魔天人交战。李忘生见自己伤了谢云流,赶忙上前查看,却见谢云流眼中赤红之色已然褪去,然而眼神微黯,似有暗波翻涌,那目光竟比心魔更加灼人,李忘生不敢直视,垂眼道:“师兄,都怪忘生莽撞,先是孟浪行事,后又错手伤到你,抱歉……” 谢云流抬起李忘生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好师弟,道歉总得拿出点诚意。” 李忘生觉得眼前的谢云流有些陌生,他稍稍偏过头,避开了谢云流的视线,强作镇定地把衣服穿好,才慢慢说:“师兄但说无妨。” 谢云流意有所指地瞟了瞟自己的身下,原来心魔虽已褪去,但腿间那物却依旧昂扬挺立。 “好师弟,你便救救师兄,帮师兄把火xiele吧。” “师兄,”李忘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云流,终是失了镇静,“修道之人怎可如此行事……可是那心魔……还……” 谢云流见李忘生白玉一般的脸上浮出红晕,平素的端方持重换成这般失了方寸,更觉得心神荡漾,恨不得立刻将他拿在手中搓扁揉圆好生欺负一番。他抓住李忘生的手,只觉得这手长得真是好看,因李忘生惯用北冥剑气,手上少有剑茧,手指生得修长白皙,却又不似女人那般柔弱无骨,若真要形容,更像方才摸过的玉石,干净温润。 他便抓着这样的手,探进自己的裤子,按在了那坚硬之上,哄道:“好忘生,若是心魔,可不仅仅用手这般简单了。” 李忘生只觉得手中似握住了一根烙铁,烧得他浑身都发烫了,而谢云流已将他圈在怀中,凑到他耳边发出恬不知耻的舒服喟叹。这不是心魔,这是师兄,李忘生很清楚,闭上眼睛脑海里便出现了师兄近在咫尺的俊逸脸颊,深渊yuhuo般的沉眸星目,于是他也被谢云流这yuhuo烧得神智昏聩,何况他向来无法拒绝谢云流的要求。 这火的确是自己失手挑起,师兄的要求并不过分,李忘生终于是做好了自我开导,慢慢撸动手中的物什,换来谢云流一声舒服的喟叹,对方又贴着他耳朵催促道:“好师弟,你且快些。”自从谢云流离开纯阳,李忘生便埋心于处理纯阳事务和潜心修行,再也没做过自渎之事,更何沦帮他人纾解欲望,难得又羞又恼,道:“忘生学艺不精,怕是伺候不好师兄了。” 谢云流笑道:“咦,师兄也不谙于此道,正好与师弟一同探索。”他的确不好此道,倒不是如同李忘生那般清心寡欲,只是在东瀛时,接近他的多是不怀好意,况且比起练这下半身的剑,他还是更爱练手中的剑。但此时,他却挺腰将自己的大宝剑插入李忘生的手中,上下搅动,只觉得通体舒爽,比在空中御剑而行更觉快活。 谢云流嫌李忘生手慢,便牢牢圈住他,掌握了主动权,怎么舒服怎么来,但见对方羞得两眼微红,眼中波光潋滟,心中升起了更多旖旎心思,他向来心随意动,便凑过头去亲吻对方那眉间朱砂,又似不够,顺着脸颊一路向下,终于是吻住了那片薄唇。唇上残留着的血腥味,勾起了谢云流久违的凌虐欲,他便得寸进尺地顶开李忘生的牙关,在他口中放肆翻搅,末了又叼了对方的喉结,在他脖颈处留下一片青紫咬痕,终是逼出了那人急促的喘息。喘息声如同催情药一般,让谢云流那坚硬又大了一圈,李忘生却苦不堪言,他已被谢云流啃得迷迷糊糊,手也酸涩不堪,苦道:“师兄,你行行好,可快些出来吧。” 谢云流忽然明白为何这一次心魔退得那么快了,并非是因为李忘生的气剑,也不是因为自己有了更为坚定的意志,而是恰恰相反——原来他竟与心魔抱有同样的欲望。想看那人衣衫褪尽的模样,或许该由自己亲手将那衣衫退去,一点一点打碎剥落他禁欲的外壳,然后在他身上御剑驰骋,更得趣味。 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谢云流呼吸渐渐粗重,按住李忘生又是一番抽插,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一股热流射入了对方掌中。李忘生伸出手,见手掌皮肤已被摩红,还沾了一股浊液,那浊液顺着手指,往下滴在了自己的内袍上,谢云流见状,漫不经心地拿过他的手,用内袍擦拭了一番,李忘生已羞得无地自容。 良久,李忘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镇定,推开正翘着腿一脸满足地躺在床上的谢云流,重新找了件袍子换上,洗了手后,见谢云流依旧没有解释的意思,方觉得心中空空落落,试探道:“师兄,你是否该考虑一下那白衣文士所说的双修之道,如此放任心魔反噬,实非良策。” 这句话大煞风景,让谢云流的好心情顷刻之间灰飞烟灭,李忘生总能精准让他败兴,实在可恶。 “那文士说的什么屁话你也放在心上,即使真有此法,我总不会为了除去那煞气去求人双修,简直奇耻大辱。” “师兄误会了,忘生并非要师兄去求人,只是修行前路漫漫,若能借此机缘寻得一知心体己之人合道同修,总好过一人……” “李忘生,少来管我闲事!”谢云流几乎咬牙切齿地打断他,心中怒火暴涨,“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便与你双修,来泄泄我心中煞气。” 李忘生心中微苦,不再说话,谢云流见了更气,将他扔到床上,自己却摔门而走,临走前道:“我念你今日辛苦,不与你计较,你且躺着好生反省吧!” 结(6)他有心上人了!! 李忘生躺在床上,无言地看着自己的手,一只手带着谢云流送的扳指,另一只手刚刚又做了那样难堪的事,也许是因为这些状似亲密的意外,才让他多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想法。他已习惯谢云流与他说话的夹枪带棒,本以为解开误会后这种情况会有所好转,但现在看来,他的三言两语依旧能轻易激怒谢云流,即使他本意并非如此。 师兄人如其名,性直洒脱,应是不喜欢自己这样思虑深重的人,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或许没有李重茂那件事,日后也未必能保持少时那般亲密,何况少时,他努力修道练剑,为的是想要与师兄比肩同行,然而结果却是渐行渐远。再往后,他的每一次解释和挽留,似乎都只能让误会变得更深,将对方推得更远,不提也罢。 放眼当世,与谢云流交好的,若不是剑圣拓跋思南这样心思纯净醉心于剑道之人,便是方乾那样潇洒非凡不拘礼数的奇男子。然而他既没有剑圣方乾等人的天资卓绝能得谢云流的青眼,又无法像少时的李重茂那样为了讨好谢云流矫情作态。 心性不同终是无法强求,罢了,李忘生艰难止住了心中的晦涩苦意,总算是安抚好了自己。 也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出门去找他呢?然而李忘生又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这时出去寻人怕只会火上浇油,以师兄那个性子,想回来自然会回来,总归不会委屈了自己,于是李忘生往床里边靠了靠,留出了半边空位,他身心俱疲,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谢云流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谢云流刚出门时,自然是气到头上,向老板娘要了一壶酒便在屋顶喝闷酒,心里等着看李忘生何时出来与自己道歉,才与自己做了那样亲密的事便急着将自己推出去寻人双修,真是好不气人,然而酒喝到一半,见李忘生迟迟不来,心道,难得真的让师弟生气了?谢云流难得检讨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的确有那么一些混蛋,既然已经对李忘生产生了某种难言之欲,便不应该再向从前那样冷言相向,需得想点办法把人哄好,然而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懊恼起先前随随便便就把茶叶送了出去。 谢云流好不容易决定放下身段去哄人开心,回到房内却发现对方早已睡着,只留下一个安静的背影对着自己,又是一阵气结,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无力的失落感,甚至还有些委屈。谢云流闷闷地地爬上床,看到李忘生露在衣领外的颈项上还留着自己啃出来的青紫痕迹,又气不出来了,只不管不顾地把人贴着搂住。 李忘生被他一搂也醒了,知道是谢云流,便没挣脱,睡意朦胧中轻声问道:“师兄回来了?” “嗯。” “不生气了?” “嗯。” “那师兄也快些休息吧。”说完李忘生又陷入梦乡。 谢云流抱着李忘生,却觉得委屈更甚,难怪妖怪那么轻易地就能把他推倒,他到底有没有防备心,若又有谁装成自己的模样,岂不是轻易就能摸上床将他吃干抹净。好不容易捱到入睡,谢云流又做了个非常混蛋的梦,梦见自己回到了第四次名剑大会前,他前去抢剑贴,李忘生明明已将剑贴送给他,他却连人一并打伤掳走,然后一边骂李忘生卑鄙小人设计陷害自己,一边强迫对方把衣服脱了同自己做了好些有悖伦常的事,直做得他求饶为止。 醒来后连自己都愣住了,梦里的自己实在有些下流无耻了,但又忍不住回味,谢云流看着已经端坐在身旁例行打坐的清修道子,难得老脸一红,看来随着身体修得仙体恢复到年轻力壮时,心思也活络了不少,尤其是在这心魔出来之后。 在心里一阵长吁短叹,谢云流觉得自己快病了。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谢云流就发现自己少了很多想入非非的机会,李忘生在不着痕迹地躲着他。比如之前他随手就能抓住的手,现在却被那人状似无意地拢在袖袍里,又比如他经常就能摸到的肩膀,如今却总是抓了个空,偏那人面上一切如常依旧平和温润的模样,仿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但眼见离纯阳越近便意味着暂别之日越近,谢云流不愿在这之前戳穿李忘生的刻意疏远,打破表面兄友弟恭的和睦氛围,毕竟两人皆修成仙体,来日方长,且待日后徐徐图之便是。 谢云流想到要和李忘生分别,又担心那人会受到危险,他始终觉得天涯此时戒威力过小,便将注意力转回到刀剑之上。残雪断去之后,谢云流将天丛云随身而佩,相传此刀是斩蛇而来,刀刃周身妖力异盛,他忧其惑乱旁人心神,便带在身边。先前将灵力附着到天涯此时戒后,谢云流又对这妖力有了些别的看法,或许并非妖力,而是刀中也有了那大蛇的灵力。谢云流试了数次,果然发现可将自身灵力以太极之形注入刀中,天丛云刃早已认主,对他的灵力并不排斥,两相融合,威力更胜从前。谢云流又自铁匠铺买了几把普通刀剑,一试果然可行,只是普通刀剑终是凡品,只能能将些许灵力固着,威力也是平平。 独独李忘生这剑,谢云流对其束手无策。这把剑的由来李忘生也告诉了他,乃是由疯道人赠的一块顽石而制。既是顽石,便无知无觉,若非神力,怎能点石成金,即使点石成金,五百年后顽石依旧是顽石。 “所以你为何独独挑了此剑?”谢云流又一次尝试后,终是忍不住发问。 李忘生笑道:“此剑重十五斤三两,长五尺八寸,门内弟子用着难以趁手,我便带走了。” 谢云流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半晌无语,想想又是该然,此剑既重且大,并不是普通纯阳弟子趁手的武器,李忘生若不带走,恐就此遭到冷落。谢云流剑术大成,反而没有想过这最简单的问题,他思忖片刻道:“倒也无妨,你带着天丛云回纯阳,此刀威力不凡,寻常妖物应是不敢再靠近。” 李忘生大惊:“师兄何必如此?佩刀岂可轻易与人?” 谢云流一想到那个旖旎的梦、装成自己的妖怪、李忘生毫不设防的侧卧背影,心中拉足了警报,咬牙恨道:“我叫你带着就带着,哪那么多废话!”何况天丛云早已认主,又有自身灵气加持,若遇到那些不长眼的妖怪,自然让它们一刀俱灭,哪轮到李忘生出手。 纵使李忘生百般不愿,但在谢云流的强硬坚持下,只得把那充满煞气且看起来不怀好意的刀挂在了腰侧,这才做别,回纯阳去了。 -- 趁着李忘生回去纯阳,谢云流便启程去了一趟万花,为了看看洛风,他并没有告诉李忘生自己的打算,就同他不愿和李忘生一同回纯阳一般,他也不愿和那人一同去看自己的徒弟,他在内心深处是一直抗拒和李忘生一同回顾那些前尘往事。 于睿早已书信告知洛风他二人的事,洛风看到谢云流前来,十分高兴,又见他身后背着鹿台剑,便猜到他与李忘生应已尽释前嫌重修旧好,心中又多一分欣慰。经过许久的调理,洛风虽然武功是差不多废了,但简单练练剑锻炼倒是可以做到。 谢云流便对徒弟说,好好修道练剑,等机缘到来,自然也可修得仙体,到时候身体回到少壮时,灵脉一通,重新修炼武学更不在话下。 洛风反而看得开,他心下知道,机缘缥缈难寻,不知何时有,也不知何时来,更不知它以何种形式而来,就如谢云流的剑劫来之汹汹,他远在万花谷也察觉到当晚北方的夜空的异样,便打笑道:“若像师父受的剑劫,风儿恐怕是承受不住呢。” 谢云流不以为然:“劫数岂是常形,你师叔未遭天劫,一样修得仙体,你专心养好身体便是,想那些有的没得作甚。” 洛风奇道:“原来师叔没有受到天劫么?”末了他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师叔内伤严重,修成剑阵又是消耗不少,若剑劫来临,未必能像师父这样平安度过。但师叔那般的人,定是道祖也舍不得。” 这话给谢云流听到,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竟从不知道,李忘生内伤严重之事,听洛风言辞之意,李忘生似乎真的快要死了一般,而他未历天劫之事并非如他口中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带过。他没有经受天劫,并非是他学艺不精,而是如果真有剑劫或是雷劫,他绝对挨不住一招,或者说,若非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就真的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谢云流急道:“你师叔先前究竟怎么回事?他竟真的要死了吗?这些事怎么不告诉我?” 洛风道:“师叔有书信留给风儿。” 书信内容很是很简短,只是提到自己天命将至,怕届时洛风听到消息伤心,故写信前来宽慰,又说了已得到谢云流在东海与李重茂割袍断义的消息,让洛风放心,只管好好养身体,日后好与师父相见。 谢云流告别了洛风,出了万花谷,浑浑噩噩走到了华山脚下,看到前方白雪皑皑,内心却百茫一片。自他远走东瀛,已习惯了孑然一人,虽偶有四顾寂寥之意,但凭手中刀剑,也在江湖中走出了一条自己的道,从来不觉得需要何人相陪。然而此时空空落落之感,却骗不得自己。若是李忘生真的死了,这世间不就徒留自己一人了吗?前方无尽的岁月,更像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茫然间忽听一人说道:“咦,臭小子,我道是谁整天拿着我的剑摆弄,原来是你,那便不奇怪了。” 谢云流抬头一看,见是一道人,手里拿着个酒壶,看着邋邋遢遢,却有些眼熟。 那道人笑嘻嘻道:“离开华山这么久,连在长空栈道一起喝酒的情谊也忘了吗?” 谢云流心里恍悟:“是疯道人前辈。” 疯道人甩来酒壶道:“若不想上山,便陪老道喝几口酒。” 谢云流知道他来意不浅,仰头便喝。 疯道人见他喝了酒,道:“痛快,还是你小子合我胃口。” 谢云流又说:“前辈应不是来寻我喝酒的。” 疯道人手指挑了挑,谢云流背后的鹿台便飞至他前方,两指一点,竟然将那剑变成了一块金子。 谢云流想到了李忘生提过将顽石点石成金之话,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我当日想教此术与李忘生,他却说,不愿五百年以后的人受骗,你说,那小子岂非像这块石头一般,不知变通?” 李忘生怎会不知变通?谢云流心道,他还嫌那人捉摸不透呢。 疯道人嘿嘿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若他知变通,他的灵脉怎会像这石头一般,空空如也。” 此话惊得谢云流心里一阵炸雷,忙问:“师弟灵脉受限,多有危险,前辈若知此中解法,还请告知。” 疯道人道:“不问缘由就问解法,哪有这般容易?” 谢云流道:“听闻师弟他身体不好,许是遭不住那般天劫,这才……” 疯道人道:“你言语犹豫,想必也觉得不可尽信。他若一心一意想求得此道,那再厉害的天劫又能奈他如何?我且问你,当初那剑劫凭你先前的实力,便能挡下了?” 谢云流摇头,他的确是在与剑劫的搏斗中,武学心境又有突破,或者说,在同剑劫对抗中,突破了灵关,才修得了半仙之体,那疯道人的话中深意,他竟然不敢细想,不,那绝不可能,师父当初收李忘生为徒,便是因为他道缘及深,而李忘生也如所有的得道高人一般,一生寻真问道,端得是仙风道骨,他怎么可能自行放弃? “你师弟自入门时便修长生道,可你应该知道修长生道,需要做到四个字,那就是‘太上忘情’,”疯道人见谢云流果然脸色已是阴晴不定,又加了一把火刺激道,“可他却做不到。” “所以我说你的师弟就像这块石头一般,岂非是——心有匪石,不可转也?” “拿又拿不起来,放又放不下去,明明用着不趁手,还要天天背着,你说他傻不傻?不过嘛,傻人也有傻福,失道于此处,得道于彼处,哼,你师父的眼光倒也不算差。” 谢云流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这疯道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但每一句话他都听不懂了,所以李忘生这修道出岔子是因为有了心上人?李忘生因为忘不掉这心上人无法做到太上忘情,故而放弃修道准备赴死?这些念头在他脑中转了几个来回后,他几乎快笑得嘴角抽筋,李忘生这算什么?却又不由扪心自问,那我又算什么? “他有心上人了。”一个声音在心中响了起来,心魔讥讽道:“他有心上人了,你什么都不算,你不必费心去哄他开心,因为他不会因你生气,纵使你曾百般羞辱他,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你不过是过眼云烟。” “你还得感谢他的心上人啊,不然你只是他太上忘情中被忘掉的一个罢了。” “你在嫉妒,你嫉妒得发狂。” “我早就说你会后悔,若非你三番两次阻拦,他早就是你的人了。” 谢云流沉默不语,冷笑三声,霎时周身被暗黑煞气笼罩,竟比先前的心魔更为狂戾。疯道人已不见踪影,那金子又变回了剑的模样。谢云流背起鹿台纵身一跃,踏空而上,顷刻间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