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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楚旧年问了,尽管心底思绪复杂,面上却涓滴不遗,半点儿也未曾流露出来,“户部一事牵连甚大,经刑部彻查后……”他将朝堂上折腾大半天的事儿细细说来,无非就是四皇子忽然出手,大有他们敢动祝家,便要把旁人也拖下水的意思,各自牵制,让那些人迟疑不决,不知该如何处置祝家。“宿卿怎看?”被点名后宿青棠乍然回过神来,敛着眉眼道,“全凭陛下做主。”仍旧是那句话,他着实是不耐得管了。倘若宿欢要作死便由她去罢,又与他何干?此间的事儿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终了也是个拖字。楚旧年因着顾忌按兵不动,却亦任由他们争斗,放权不管。…………待到御书房门外诸臣散去,屋内那两位亦是躬身告退了。出宫的路便是那条路,哪怕两人有心避开也无用。“左丞先前之言,仅仅只是为了宿家的颜面么。”楚琢之对此看得清楚,这般,他对宿青棠也是不齿的,“孤有一言,不知左丞听是不听?”宿青棠看着身前的少年郎,清楚避是避不开了,也知晓自个儿非听不可,唇角便扬着再虚假客套不过的弧度,“殿下请说。”“不知左丞以为,在左丞心里,将阿欢看得有多重?”这些说惯了委婉话的人乍然直白起来,字字如针,刺得人语塞哑然,“若不看重,何必为之恼怒?倘若左丞要为难阿欢,便难么?”不难。甚于无需他多想,这个再明了不过的答案便从心尖儿蹦出来,堵在咽喉,让他抿着唇角忽觉难堪。相较于被晚辈训斥轻嘲的不豫,却更像是被看破心事的恼羞成怒,“殿下慎言。臣乃是她的亲小叔,殿下此言将她的清誉与臣的名誉,置于何地?”“孤何曾说过左丞有意阿欢?”他有些诧异宿青棠会这么想,而后眸色略沉,倏而笑了,“左丞如何会想到这个?”满心龌龊!楚琢之轻了声音,一字一顿,“此言此行,怨不得孤多想。”他压着心底阴暗与止不住的戾气,温润如玉的眉眼间含着笑,一派柔和良善的作态,音色清和,“如若不然,左丞方才何必咄咄逼人、何必刻意让她难堪?”无非是……妒忌她竟亲近旁人,恼怒她对旁人有意。被推开后跌撞在宫内朱墙上,楚琢之看着宿青棠几近落荒而逃的模样,低嗤一声,满心讥诮。他便顺势倚着冰凉的墙面往抄手游廊外望去,步步成景、奇花异石,大俗大雅的南宫里还是奢靡偏多,纸醉金迷到可以迷惑人心。晦涩着眸子,他仰首却不见天,被华贵的廊檐遮住了视线,如同宿欢那样,他总是看不透。“为何……不能是我?”牵着唇角轻轻的笑,楚琢之眸底沉郁,说出的话音量极低,随风散开,除却他自个儿再无人听闻,“旁人都可以,为何偏偏……不是我?”宿欢说,“幸灾乐祸?嗯?”宿青棠步履匆匆,甚于过了许久方才缓和下来,停顿在宫道上发怔。他生得个好看的皮囊,长眉浓如墨画、眼眸笑若弯月,哪怕是此刻轻皱着眉头垂眸抿唇的样子,都和深山里出得尘世的狐妖似的,惑得人挪不开眼。过路的宫人不敢多事,还是当今圣上跟前的某个内侍碰见了,这才上前问了声好,见他回过神来,再问,“您这是怎么了?”他神色淡淡,将心底杂乱无章的思绪与情绪都压下,“……无妨。”因着宿青棠惯会做人,哪怕是对着诸多文官不屑与之言谈的阉人也不曾有过冷脸。虽未曾有多热络,面上倒亦是过得去。可今日他心绪不宁,道了声“无妨”后再说了声“别过”,便自个儿离开了。细细算来,他着实是同宿欢认得太多年了,大半个年少与多数的荒唐事,她皆在其中。他并非是个有趣的人,往年更为固执与刻板,不该丢的清傲与骨气,哪怕被人辱没的肮脏不堪也未曾丢过,却偏生被宿欢磨得所剩无几。俭省惯了的左丞大人是慢悠悠走回去的,可在岔路上时,他却选了去宿宅的那条道。宿青棠容貌甚好,气度清贵,他又未褪朝服,便是路上并无认得宿青棠的人,也有不少为之侧目,无一不在看他那身为出色的容貌。皱着眉心,宿青棠再度对某人手欠将他东西弄坏的事儿耿耿于怀。尽管宿府离宫门不曾有多远,可这段路程仍旧不算近。天色漆黑,宿青棠进了宅门后便在正堂里等着宿欢过来。他在厅堂里长身鹤立,那宛如青竹的身姿修长峻雅,静静待着此间主人前来相迎,却不由思量起买辆马车的事儿了。再想到宿欢说他养尊处优,唇角又不自觉的轻抿着。可半晌没等着人,那本就不甚好的心情顿时更差。多少年没换过的宿管家看着他的目光还是端详与探究,或许有几分恭敬,再便是疏离。老管家笑得和蔼,语气歉疚,客客气气的对他作揖行礼,“家主如今不方便见客,您请回罢。”“宿伯不妨与我说说她的原话?”他抬眸去看,“我竟不知,自个儿何时成了‘客’?”话确实是改了,可改的难听还是好听,老管家斟酌着没开口。半晌,轻叹一声,“家主屋里有客,瞧着也不像是一时半会儿就好的,您若执意要等,我去端壶茶来?”宿欢是刻意的。这般尖锐又冷淡的拒绝,宿青棠见她对许多人有过。这时略微思量,他直截道,“不必,我去寻她。”老管家一愣,“……您、您说甚?”“无需领路了,我识得。”“可您这……您如何去得?”老管家说的含蓄,见他不理只好上前去拦,劝告道,“您去了算是怎么回事儿?”“那违背伦理的事儿,她宿欢便是头一回做么。”一句话,堵得老管家哑口无言。而宿青棠愈往内院去,便愈是满心恼火。周遭无人敢拦,避他如洪水猛兽。哪怕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他的手段还是在宿家私下里相传甚广。主院儿里灯火通明,宿欢多年武艺练得耳聪目明,自然清楚院落里站了个人。她抬指去揉眉心,看着林似锦那仿若察觉了甚而弯眸看她的模样,凉声开口,“幸灾乐祸?嗯?”宿欢:谎话连篇:)“为什么要幸灾乐祸?”林似锦乌眸微弯,看着宿欢时不知是揶揄还是促狭,语气里都含着笑,看热闹似的问了句,“难不成有人来找您寻仇?”看她频频朝外张望的模样,却不知来人是谁。林似锦懒懒散散的倚在软榻上,转首看向那扇雕花门,唇角、眉眼皆是笑意,却默不作声将心底才冒了个尖儿出来的情窦给掐了。所幸此物甚小,哪怕连根拔起他也只觉怅然若失,并未有那传言里的痛彻心扉。这般情绪在宿欢过来扯他的衣襟,并俯首便在他脖颈上留下一抹红痕后更添了几分自嘲。唇舌湿软,温温热热的气息拂在林似锦颈侧,无端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