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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翻身,扛戟轻松落地。 一众纷纷搁下筷箸,鼓掌叫好。 桂喜无端的怅然若失,玉林师兄还是那个玉林师兄,熟悉的身姿体拔分毫未变,而她却挽起妇人发、穿上锦绣衣,得了富 贵老爷妾侍的贱名,纵然是假戏一场,倒底清名已难留,就如同........她指尖抚进袖笼,摩挲那玉镯间的银雕花,终是断了再 接起,有了裂痕,复不回原状。 许彦卿倚向椅背,手里自顾捏紧酒钟儿,有一口没一口吃着,视线从戏台落回桂喜戴的那双白玉红宝耳环,似她柔肩般 颤微微发抖。 谢骥一下一下地鼓掌,淡看他一眼噙唇:“不愧是太后钦点的国民大武生,果然有些能耐!” 许彦卿笑了笑:“吕布与貂蝉何曾有好下场。” 谢骥拈起一片五香鹿rou放嘴里:“你不做曹阿瞒就成。”话中有话。 许彦卿蹙眉,嗓音显得疏冷:“我指在说你。” “是麽!”谢骥神情喜怒难辨,目光深沉看向台上,不再多言一句。 乔玉林唱罢吕布,又唱起回荆州,桂喜与那帮师兄姐最爱看他扮赵云,子龙的英俊洒脱及泱泱气度,似与他已融成一 体。 唐氏在与另个夫人嘀咕,桂喜零零星星听得乔玉林三字,她竖起耳。 “这武生乔玉林和福锦格格呀,感情好似蜜调油,昨她俩在聚兴戏院里听大戏,格格还吃了碗会仙居的炒肝......” “你怎晓得这麽清楚,可是请人跟着他们?” 唐氏总觉嘴唇涂的口脂厚了,时不时用帕沿在两瓣唇缝间夹夹,她也受不得人质疑,眨眨眼睛声带气:“我呀恰在聚兴戏院旁 的珠宝店里,试戴一根玳帽镶金嵌猫眼石的宝镯,那店员悄把消息漏,福锦格格刚来过,也欢喜这根呢,乔玉林要买来送她, 不晓怎地说先听完戏再来。” 唐氏恐她不信,撩起袖口撸出镯子:“呶,就是这个,我赶紧买了戴上,路过戏院子,那玻璃大窗户擦的透亮,格格手里 大瓷碗印的四方红字都看得分明,否则我怎晓那是会仙居的炒肝呢!” “不是窗户擦得透亮,是你眼神好,看的远!” 唐氏喜欢听人恭维她,侧身恰见桂喜怔怔盯着她手腕晃荡的镯子,便伸到她眼底问:“好看麽?” 桂喜茫然地点头:“福锦格格,是这端王府的福锦格格麽?” “可不是!”唐氏笑道:“乔玉林面大着,谁请都不肯出宫唱戏,只有端王府他肯来,为着谁,明摆为的是福锦格格 呀。”第六十章去见他 桂喜只觉血色渐渐褪去,她的脸定像被寒气冻住的年糕片,阴白隐隐透着青。 掌声欢送乔玉林下台歇整再战。 有人的手在碰触她的肩膀,桂喜回首见是二老爷,他指指立在旁的许锦:“他带你去后台见乔玉林。” 桂喜低哦了一声,却抻直腰没动,许锦挠挠头催促:“那大武生润嗓补妆时儿有限,二奶奶你再慢着恐就见不到他哩。” 他老把二姨奶奶叫成二奶奶.....桂喜忽然惊跳起来,差点把椅子碰摔了,二老爷依然在和谢骥说话,连正眼都未瞧她,却 伸手将椅子扶住。 桂喜顾不得甚麽,脚步仓皇出了花厅,无头苍蝇似的乱走,许锦在后直跺脚:“二奶奶往左走,左走,右面是宫厕,宫 厕。” 桂喜辄身回来,跟在许锦背后一步一趋,斜阳把端王府的白墙碧瓦黄琉璃、皆染成萋艳哀绝的血牙红,几只黑乌鸦呆呆立 在枝桠间,像在盯看穿廊丫鬟手捧的满盘大rou,许锦深吸口香气,嘴里不忘插科打诨:“jiejie诶,你端的是甚麽rou?可是唐僧 rou?” 没人睬他,只有个年纪尚小的丫头瞟他一眼,抿嘴想笑又不敢,管事mama一路盯得严,不允轻浮。 渐渐人迹减少,过了个月洞门似乎又在倒走来时路,桂喜闻到油彩飘来的气味,果然一对扮青衣和小生的掀帘走出房, 跟着戏头匆匆去台前热场,那唱跑调的小花旦坐在台阶上沮丧地抹眼泪,看见许锦竟彼此相熟,她哽咽着嗓子唤声锦哥哥,许 锦就有些走不动路。 “可是在这里?”桂喜语气薄凉地指着问。 “在前面,在前面拐个角就是,他单独独一间。”许锦嘴里说着,已从袖笼里掏出雪白帕子递上。 桂喜便闷头踩着碎步继续往前去,小花旦接过帕子擦眼睛,看着那太太的背影好奇问:“她以前可也是唱花旦的?” 许锦又递给两块茯苓糕,小花旦含泪噗哧笑了,也把刚问的话给忘了。 桂喜走至许锦说的房前,京城天晚就寒气直冒,厚厚的棉帘子放下来,遮挡个严实。 她心呯呯跳到嗓子口,指尖才挑起帘角一丝缝儿,就有说话声一句接一句往耳里钻。 把帘缝儿掀得更开些,能容下斜半边身子。 房里簇簇燃着火盆子,热气烘烘地直扑人面。 一眼便看见桌上搁的大铜镜,铜镜边是玉林的道具匣子,表面覆裹着层百鸟朝凤的锦布,棱角边旧得泛着茸茸毛,后来终 是裂开了,她跑了好多布铺子,才买到枣红色线来缝补。 看到玉林师兄了,他扶着新戴的盔坐到镜子前,是要扮戏折里的甘宁,盔上插满红球球,圆圆鼓鼓一颗 颗,身子不动它也在抖啊抖,像极昨晚二老爷给她买的那串冰糖葫芦。 她因着这些熟悉的老物件、而心中一暖。 小道消息零零星星,从这人嘴里传那人耳里,经着风淋过沙,便成了一场沙尘暴。 桂喜想听玉林师兄亲口告诉她,判死刑也得明明白白。 挪动步儿正欲往里走,忽见个女子端着茶盏搁在他手边,滚滚冒着热气。 傻罢,要登台唱戏怎能吃这样烫的茶,显见她不是唱戏的角儿。 第六十一章听壁角 桂喜听见乔玉林唤她福锦格格,听他谢过端盏在唇间抿了抿再放下。 恰她转过脸儿倚着桌子笑看玉林往眼上勾描。 她虽然皮肤微黑,眉眼却像南方的小姐,眉如黛山,眼似柳叶,左右颧骨打了胭脂,红红的斜插入鬓,虽不会唱戏,因心慕这位大武生,也要沾点粉墨油彩的韵味。 “昨詹姆先生听过你的戏,要邀你往英国那边的剧院去唱呢!这在吾朝算是第一遭,你是梨园第一人!” 桂喜听得出福锦话里的兴奋,玉林反显得平谈:“我在宫里还有一年约,太后不会无端放人。” 又听福锦笑了:“你原是怕这个?这有甚可怕!爹爹和我去跟太后求个情,她定会允肯的。” “飘洋过海来回几年辰光.......”玉林取过帕子轻抹额上沁出的薄汗:“更况我也不识不会洋文,去那有诸多不便。” 师兄还是动心了.......桂喜能听出来,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