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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股yin水淌出来,打湿了腿心,芸娣忍着不适,先将桓琨扶到一旁平躺。 男人rou棍仍昂然直立,雄赳赳得厉害,芸娣用双手轻握住,俯身用小嘴儿含住,先吃guitou,手心揉弄两颗胀鼓鼓的囊袋,许久仍不见他射出来。 芸娣分开两条光溜溜的粘腻双腿跨坐在他桓琨腰间,一手按住他胸口,一手握住直挺挺的阳具,对准花心一点点吃进去,随即上下慢慢扭动腰肢,双乳颤动,费力地吞吐一根rou棍。 到后来渐渐被插出念头,芸娣唇儿轻咬着几根白嫩嫩的手指头,明眸半开,气息咻咻,腰肢儿扭成水蛇越发吞得厉害,粉红嫩rou咬得rou棍进进出出,忽地一股灼烫的热流喷洒进花心,紧接着大股大股,足射上许久才见停。 男人xiele精元昏睡过去。 芸娣夹着双腿没穿上衣裳,上身袒露,双乳袒露香汗透胸,又红又肿,还有一道道擦破的红痕,新鲜又诱人,她跨坐在男人腰间,握住软掉的阳具,磨蹭瘙痒的花心,同时俯身贴上桓琨的胸窝,拨开衣衫,吐出香舌轮流舔舐他两颗茱萸。 许久她嘴儿咬得紧紧的,甚至咬住了手指头,嘴里哼哼唧唧xiele出来。 芸娣拔出软掉的阳具,替桓琨穿戴好衣衫,除去洞口弥漫的麝香气息,看不出丝毫,芸娣抠弄起下体来,直到指尖泛起一丝血色,花心火辣辣的疼,方才罢休。 之后男人没有再闹出动静,芸娣收拾齐整,坐在一旁抱住双膝,神色有些呆滞,又想到什么,扑到刘镇邪身上搜他解药,忽然从他胸口里掉出一株被压扁的肝肠草。 芸娣正捡起来,此时刘镇邪慢慢睁开眼,竟是苏醒了,脸色惨白而又沾着一丝血丝,看见她手里的肝肠草,神色一变,立即伸手夺回。 芸娣先一步攥在手中,随后起身后退,神色决然。 刘镇邪眉心狠跳,加上身上剧烈的痛楚,大声喝道:“你别做傻事。” 话音落地,就见芸娣两三下将肝肠草吃进嘴里,正要咽下去,刘镇邪猛地扑上来,用力抠出她嘴里的东西,随后恼了,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芸娣半边脸都被打歪,她伏在地上吃吃的笑,吐出一口鲜血。 刘镇邪捏起她的下巴,“你就这样贱,跟自己亲哥哥luanlun还不够,还要为他去死,我呢,我就合该是你的眼中钉,你轻贱自己,随便寻个地方跳崖,何必故意当着我的面,你想要解药,我偏不给你。” 芸娣被捏疼低低抽气,刘镇邪似乎有些心软,“解毒草的确在我手里,但不在我身上,你想要是不是?那你叫我什么,究竟叫我什么。” 他拂去她脸颊上的雪花,芸娣张张嘴,启唇短暂地唤了声,“阿兄。” 刘镇邪神色微动,有多少年没这样唤过,当年她断的那般决绝,又不肯再看他一眼,视他如最低贱的泥珠子,只顾着自己富贵去了,叫他如何不恨。 他平生只心软了一回,只这一回,让他尝到诛心除骨的滋味,他不认为这是报应,谋事在人,想要的,迟早有一日会紧紧攫在他掌心里。 刘镇邪两眼一定,算算时间,桓猊的人马快寻到这来了,他受了伤单枪匹马,若是在这束手就擒定逃不过去,心里瞬间有了主意,就道:“你不是想要救桓琨,想要解毒草,我可以都给你,只有一个条件,” 芸娣眼睫微动抬眼看他,刘镇邪却蒙住她眼睛,随后带到她一处悬崖上,指着峭壁夹缝里的一株草,“这里还有一株,世间唯一的一株,只要你肯舍弃性命下去采,桓琨就有救了。” 芸娣二话不说立马就去摘,刘镇邪拽住她,“你既喊我一声阿兄,当是我这个做阿兄的成全你。”他亲自爬下悬崖,来到一处缺口,采到后要上来,芸娣趴下来拉他。 正此时身后马蹄声渐响,越来越近,越来越震天动静,随即见山林之中闯出来道人影,赫然是单枪匹马的桓猊。 桓猊策马奔过来,见到芸娣趴在悬崖边上,正被刘镇邪攥住手要扯下去一同陪葬,桓猊勃然变色,凶险关头,他忍住双手十指极大的痛楚,一旦对准刘镇邪眉心,猛然射箭而出。 箭枝从芸娣脸颊旁擦过,贯穿风声,眼看直射中他眉心,大声道:“不要!” 还是晚了。 刘镇邪往后一个仰倒,身后是万丈悬崖,他整具身躯狠狠摔落。 身后马蹄声渐至又止,悬崖上雪下得很大,芸娣茫然四顾,就见桓猊走来,双脚一下踏进厚雪,又一下拔出来,一步步逼近,他眉眼仍旧凌厉,却才过去一夜,憔悴得不成样子,他脸色骇白,平静的神色里似潜藏着颤抖。 芸娣看到他不由后退,双腿又直直软下去,倒在雪地上疯狂寻找,但触到的只有雪和泥,什么也没有,芸娣跌跌撞撞朝悬崖走去,没走两步,芸阵阵烈风迎面扑来,一股巨大力道从她肩上传来,将她死死按住,一口气将她带上来,随即面前呈现出男人放大慌怒的脸。 桓猊按住她的脸,双手几乎是颤着的,分明怒火喷发,将要达到情绪奔溃的边缘,最终强制压下来,摩挲她眼梢,低声道:“没事了。” 他这几声又好像在安抚自己,神色渐渐冷静下来,最终双臂夹紧搂在怀里,“没事了。” 芸娣被桓猊按住,根本不能动弹分毫,她推不开他,踢不开他,恼怒至极就要朝他手腕上咬去,却看到什么,忽然一怔。 就见桓猊双手轻颤,十根指头的指甲缝里藏满污垢,有红红的血迹,手背,掌心都有一道道被尖锐石子划破的口子,想来找了整整一夜,此时按住她身子的双手都是颤抖的,芸娣心中沉痛万分,满面泪水,“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我知道。”但他不能冒这个险,也不能再失去她一次。察觉到她的难受绝望,桓猊埋首在她凌乱的鬓间,“我把这条命豁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天杀的挖出来,你们两个人的命,一个都不准少,听见没!” …… 芸娣从崖口上回来就昏了,桓猊守了她一夜,翌日清晨,卫典丹走进帐中,就见桓猊满脸胡茬,眼睛不眨地守在床边,卫典丹忙叫人端来热水,又绞了一条热巾子双手递上去,桓猊擦了擦脸,又停下,“人找到没有?” 卫典丹正欲回禀,床上忽然有细微的动静,桓猊示意他噤声,随后俯身向芸娣压低,轻声唤她,芸娣幽幽醒来,脑子懵懵的,慢慢地,她才看清楚床畔之人是桓猊,他俯身弯腰,手指探向她额头摩挲,低声唤她。 芸娣想开口说话,嗓音异常沙哑,一个字儿也喊不出声,她难受,又十分的着急,拼命要说话,泪花儿从眼眶子里掉出来,桓猊扶她起身,端水过来,喂她入口,芸娣双手捧着茶盅,着急喝水待嗓子润了,第一桩事就是问桓琨的下落。 桓琨拍抚她后背的大手微顿,极细微的一下,随后恢复如常,哑声道:“不急,我带你去见他。” 等芸娣看到床榻上沉睡不起的男人,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样子瞧得让人心痛,但很快她收拾起情绪,问道:“闵曜的尸体可有寻到?” 卫典丹连忙回道:“崖底下都仔细找遍,没寻到闵曜的尸体,倒是在崖壁上发现被树藤刻意遮掩的山洞,不止一处,附近山头凡是有崖子的都藏着山洞,出去就是江岸,让他逃个无影。” 氐人之所以有胆子潜进桓营附近,这块地儿早被他们偷偷挖好逃路,刘镇邪正是借坠崖的由头往山洞里逃生,又想摆脱追杀。 当时芸娣就觉不对劲,他忽然亲自爬下悬崖,看上去是真心为她采肝肠草,实际上明知桓猊要来,故意赶在他刚到时跌下悬崖,这样一来她错失肝肠草,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她定会把所有怨恨转移到桓猊身上,当时又在悬崖口上,做出什么事也就不一定,刘镇邪的目的就达到了。 芸娣现在慢慢回过神来,像李羌这样精明的女人,下令烧毁全豫州的解毒草,怎么可能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就是要引桓氏兄弟前来。 这点不止她想到,桓猊早已看透李羌心思,尽快部署。 桓军气势汹汹前所未有,李羌无力抵抗,被打得连连后退,不过半个月,豫州几乎全落入桓军手里。 眼看大势已去,李羌带着部队连夜退到豫州最后一处防线,以坚壁清野之策应敌,然而此时桓猊忽然放弃攻打,转而派使者与氐国皇室相谈,主动开出用十座城池换取李羌一条性命。 氐人素来贪婪,权衡之下爽快应下,少了母族在背后的扶持,加上城中粮食紧缺,李羌没坚持多久,主动与桓猊谈条件,将仅剩的一株解毒草双手奉上,条件是撤兵。 最后桓猊撤兵,然而皇室的美梦泡汤了如何不怒,起先以桓猊毁约的由头想对桓军出兵,但此时氐国上下兵力空虚,全都耗尽在幽赤关一战,唯一能借来的兵力还是江北各部落给的,加上桓猊暗中早已许给这些部落好处,一时间氐国无兵支撑,索性把刀尖对准元气大伤的李羌。 在氐族皇室里,从没有女人掌政,只有一个李羌例外,如何不生矛盾,眼下趁她势弱,斥责她贪功冒进,而毁了氐族与江左的友好盟约。 瞬息之间风云变幻,李羌成为氐人的罪人,人人唾骂诛之。氐族是蛮地胡人,不晓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最后逼得李羌既无兵力支援,放弃幽赤关,带着残余部下投靠对家羯族,借此喘息。 但还没等她恢复元气,就被一名部下斩杀于书房。 这名部下又提着她首级,回到氐国邀功,受到皇室大力提拔,此人正是闵曜。 桓军占据整个幽赤关,等于攻破氐人最后一道防线,氐人人心惶惶方寸大乱,本要趁机一锅端了,此时却从江左传来一则消息。 皇上病危。 这则消息一经传出,庾氏余党趁桓氏兄弟不在建康,想趁此动荡纠集兵马逼近建康城,挟天子以令诸侯,眼看攻进石头城,更是人心惶惶,只因镇守此城的太守乃是前中书令周段翎的大郎周坊,与桓谢两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周坊并没有这么做,他抵住叛党的进攻,谢玑派来的黑甲兵也在此刻抵达,以迅猛的手段扑灭这场火。 但建康城中,世家人心浮动。 赶在来年春前,桓军班师回朝。 回京路上,大军扎营,夜色下,主帅帐中灯火通明,部将们议事完毕,桓猊前去探望。 拿到解毒药的那天,就给桓琨喂进去,但他中毒已深,又拖延太久,药效就失去了两三分,体内仍残留肝肠草的yin毒,不能cao心劳神,须得用药好好调理,因此桓猊特地吩咐,不许有人透露建康那边的事。 他正走到帐前,正见桓琨靠在隐囊上,芸娣半跪在床边喂药,又拿一盘蜜饯来。 桓琨吃药一向不含蜜饯,眼下却拈了一颗,微笑道:“妙奴知道有一处的桃子最甜,最饱满,吃上一口便能延寿百年,死骨点活,化腐朽为神奇。” 芸娣好奇起来,“哪处的桃子,我也想尝一口。” 桓琨含笑摇首,长指轻点她眉心,“蟠桃在蓬莱,非有缘者不能进,妙奴可是有缘人?” 芸娣才知阿兄在戏弄她,笑吟吟道:“如何不是,我们是鸳鸯仙人,自然入得了蓬莱神山,我还等着阿兄有空了带我去看山水花草。” 桓琨不由摩挲她粉腮,目光渐深,“会有这一日。” 不知为何,芸娣鼻尖有些酸,含笑道:“自是有的,我与阿兄长长久久活到百岁。” 兄妹二人说着私话,桓猊站在帐外,不知怎么,忽然掉头走了。 桓琨这几日陷入昏迷,芸娣眼不眨地照顾他,神色有几分憔悴,喂完药歇在一旁的矮榻上,等她呼吸匀稳,睡熟过去,奴仆进来伺候,桓琨轻轻摇首,示意他们噤声出去。 帐中无人,桓琨跪在床边看她,大袖拂落膝上,面容苍白而又沉静。他轻轻执起芸娣的手,摩挲半晌,目光不曾离开她脸上一瞬,仿佛看不够似的。 半晌后,桓猊方才起身走出帐外,寻到自家兄长,说明来意,“我已定了这两日回京,至于妙奴留在兄长身边最为妥当,只是她性子倔,若知道此事定要与我一同回京,此事兄长一人知晓为好。” “建康事虽急,但你大病初愈就想一路颠簸,cao劳诸事,嫌命长了是不是,谢家现在可提防着我们,”桓猊沉下脸,“要争就光明正大地争,你现在可是在让我,我不屑这趁人之危。” 桓琨见兄长不同意,并未执意,带桓猊走后,老仆从进来扶他坐下,老仆从道:“郎君现在的情况不宜奔波,还是听大郎的为好,当以身体为重。” 桓琨淡声道:“无事,你只需按我的吩咐去办。” 他语气虽淡,却不容置喙,老仆从欲言又止,最终一声轻叹。 桓猊没有想到桓琨会这般快,当夜就收拾了行李,悄然离开随军队伍,擅自提前回京,派人去追,然而桓琨早料到他会派追兵过来,将踪迹隐藏得无影无踪,半点消息都捕捉不到。 桓琨离去当夜,卫典丹道:“丞相临走前留下一封书信,是交给三娘子的。” 桓猊想了想,拿着信亲自送去,来到帐外见里头灯火闪烁,低声询问月娘,才知道她早已醒了。芸娣看到桓琨留下的书信,没有半点惊讶,“劳烦大兄亲自送来一趟。” 桓猊低声道:“为何告诉他?” 皇上病危之事重大,桓猊特地吩咐属下不要告诉到桓琨跟前,但最终桓琨还是知道了,没想到的是,是芸娣主动告诉他。 这在桓猊看来十分难以理解的事,芸娣却道:“阿兄想去做的事,瞒着无用,拦着也无用,我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添忧分心。” 桓猊没说话,他想起桓琨刚醒来时看不见芸娣,开口第一句也是问她如何,又想起那日在雪山崖口,芸娣疯狂寻肝肠草的模样。 这一个两个的,彼此心念对方,眼里也只有对方,甚至可以舍掉性命。 倘若以前,桓猊是不信世间有这样的情,因他的阿耶与阿母,再情深义重,最终也是落得一个难堪,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一面唾弃,一面又暗暗怀着雀跃,仿佛在期待什么,直到现在终于让他求得了,然而这份情不是他的,而是他亲弟弟的。 但这又如何。 桓猊从不是认命胆怯之人。 第一百三十章有错 桓琨不在建康期间,庾氏叛乱引起轩然大波,甚至皇上动怒,所幸这一切在谢玑的强制镇压之下,一切都归于平静。 直到皇帝病重引来各方震动,谢玑忙于扑灭庾氏乱火,建康城中人心浮动,此时桓琨忽然出现并坐镇,掐断世家们将发未发的苗头。 赶在开春前,大军终于抵达建康。 这比预计的还要早上两日,宫中的接风宴准备迟了,众人正是猝不及防,桓猊不拘这些,进城后盔甲未褪,直奔宫中向皇上复命,听说桓琨也在宫中,芸娣乔庄成他的随从,跟在卫典丹身后,低眉垂眼,也一同入了宫。 寝殿内飘着一股子苦涩的药味,宫人侍立两侧,内侍用细嗓子传报桓大都督觐见,越发衬得殿内静寂,隐隐有细弱的啜泣声。 哭声来自前不久新立的贵妃伏氏。 自从庾檀玄死讯传来,皇上与庾氏的感情越发不融洽,便幸了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伏氏,几回下来伏氏有了身孕,太医诊脉都说是皇子,于是伏氏顺理成章被封为贵妃,之后因为过度担忧朝政之事,皇上病重,担心伏氏成为众人的靶子,因此日夜带在身边,让自己的心腹护着。 伏氏不过是宫女出身,掩不住情绪,正偷偷哭着,眼下隔着一卷珠帘,见一群雄赳赳的武将在殿外候着,尤其为首的男子眼睛幽黑而冰冷,她拭泪抬眼无意望去,正与他双目对上,耳边是他进殿时的金戈擦动声,暗暗心惊。 自古以来就有规矩,武将进殿需得卸下佩剑,然而桓猊是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有此殊荣。 伏氏不禁双手护住自己微鼓的小腹,蹙眉含忧,仿佛已预见不久后的下场。 君臣交谈期间,殿外于无声处,芸娣悄悄抬起眼,透过垂落的珠帘,隐约瞧见里殿站着两抹人影,一人是桓猊,另一人应当是阿兄了。 虽只瞧见一道绰约的身影,甚至可以说是模糊,然而看见了,也就彻底心安,挥散路上一直消散不去的栖惶。 直到傍晚时分,桓猊才走出来,身旁还走着一人,蟒服玉冠,柔软的鞋履踏在冰凉的地砖上,步伐不紧不慢。 前方珠帘叮咚响动,芸娣知道他们出来了,连忙抬起眼,正撞入一双冰冷幽黑的双眼,不由得一怔,随即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失落,只见走在桓猊身旁的不是桓琨,而是一身蟒服的谢玑。 谢玑神色如常,目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他同桓猊出殿门之后,各自行礼拜别,扬长而去。 芸娣难免失落,行在队伍里,忽然发现卫典丹落在她后面,心中奇怪,手心被握住,桓猊故意落后半步,为了与她站在同一道儿,悄然牵住她的手,他掌心宽大布满厚茧。 被他握住的刹那,芸娣下意识没有挣脱,反而他越握越紧,等回过神就没法儿挣脱。 二人走在最前面,有卫典丹故意挡着,身后一众部将自然无法察觉,然而宫道曲折幽长,前方有宫人迎面而来,芸娣微微一惊,想脱开他的手掌,然而桓猊始终不放,芸娣低声道:“大兄!” 身旁的男人从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嗯声,甚至侧脸看来,因为俯视的姿势,长眉轻轻落下,眼中乌黑的瞳子落在她脸儿上,神色疑惑,亦低声道:“怎么了?” 芸娣岂会看不出他的狡诈,“请大兄自重。” 桓猊撒开手,正巧宫人迎面走来,朝桓猊行礼,没有发现他们牵手的一幕,芸娣眉梢软了软,缓缓呼出一口气,忽地手心又是一紧,重新被桓猊握住,芸娣忍无可忍,在他掌心重重一挠。 “meimei。”桓猊这一声里不再是带着点不甘的,而是平和的,甚至是释然的,“陪大兄走完这段路,往后,不会再有了。” 芸娣默然,从前方望去,两面朱红高墙斜长而上,切出一片狭窄细长的天幕,此时夕阳西沉,大雁渡尽,又生出一派苍茫红光,落在二人的脚下,仿佛踏着灿烂的云霞里,沉浮不定的心也慢慢落到归处。 芸娣垂落眉梢,瞧见前面有一粒极小的石子,绊在路上,又似绊在她心上。 众部将散后,桓猊方才牵马回府,然而芸娣却是要回乌衣巷,桓猊拨了两名身手敏捷的侍卫,驾着牛车护送她回家。 牛车没行多远,后方隐隐有马蹄急踏的声响,一声声仿佛踏在心上般,隐约有了预兆,芸娣掀帘回首,朱雀大道上,正有个男人拂柳分花策马奔来,身影逐渐清晰。 凌厉的眉眼有一股决然,看得芸娣心中一紧,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连忙吩咐侍卫快马加鞭,很快身后没了蹄声,但到偏僻处,人影寥落,蹄声又再次踏响。 芸娣下意识揭开帘子,正见桓猊策马一直跟在牛车旁,见她露出脸儿来,桓猊俯身弯下腰,将半边脸朝向她,目光与她平视,口中道:“芸娣。” 芸娣手心一颤,放下车帘,催促侍卫快行。 但两名侍卫是桓猊的手下,最终还是要听桓猊的吩咐,牛车速度渐渐慢了,桓猊一直策马紧跟其后,忽地听车厢里的小娘子道:“停下。” 牛车一停,芸娣就下来,步伐飞快往前走,不理睬身后的人,但很快,身后紧跟上男人的步伐,桓猊弃马代行,紧紧跟在她身后,她不出声,桓猊也不出声,直到眼看快要进入乌衣巷,人渐多起来,再没机会可讲了,才听桓猊开口道:“芸娣。” 芸娣步伐未曾停下,直到听见身后的男人说,“我有错。” 刹那间,芸娣顿住,但仍没有回头,桓猊抬眼望着她瘦削的身影,开口道:“我有错。” 忽然,面前背身的小娘子立即飞奔离去,桓猊紧跟上去,又一声道:“我有错。” “我有错。” 他在身后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芸娣忽地止步,桓猊也一同停下,声音渐哑,“我不该辱你,轻贱你,视你是娼妓之身。从前的事无法挽回,往后我来赎罪。” 他认罪,从前犯过诸多的罪恶,他承认但不低头,唯独肆意加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的种种凌辱,当初他定然想不到,肆意凌辱打骂的女人,如今成了他想捧在手心里百般疼爱,却苦苦求而不得。 芸娣缓缓开口,“大兄说出这些想来十分不易,妙奴万般感激,也请大兄明白,到如今,有些事已勉强不来。” 她的答案早已在意料之中,但当真正听到时,仍是无法抑制的痛楚,桓猊沉默片刻,双唇越发紧抿,低声道:“赤龙能做到的,我亦能做到,” 桓猊试图握住她掌心,芸娣垂落眼帘,手轻轻避入袖中,“承蒙大兄抬爱。” 桓猊不肯罢休,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物,芸娣一见,正是早前在崖口用来刺刘镇邪的簪子,桓猊将此物拿到她跟前,声音隐含质问,“那这算什么,你留着它,分明是——” 芸娣却不让他把话说完,忽然从他手里夺过簪子,桓猊察觉她的意图,神色一变伸手去夺,芸娣却后退几步,直接将簪子摔在地上,不过一下,簪子碎裂成几截。 桓猊怔神片刻方才回神,眼中隐隐有心碎的神色,却没对她斥责一句,只是蹲下来捡。 就像有些东西碎了,补全了,也回不到原来完整的样子,更何况他们从未开始过,芸娣狠下心转身离去,却没走几步,身后桓猊站起身喊住她,“我送你回去。” 芸娣不可置信回头,正见桓猊朝她走来,看他这痴样儿,显然是魔怔了,没法子治了,芸娣嗓子眼像被重物堵住一般,她不说话,桓猊只当她同意,正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含笑的声音,“兄长,妙奴,怎么你二人站在此处,也不回家。” 二人双双回首,就见桓琨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芸娣心头一惊,看着桓琨朝她走过来,牵起她的手,碰了一下,芸娣扬眉诧异,“怎么手这般冷。” “这几日天气转寒,受了些凉风,无事。”桓琨低低咳嗽,一旁的阿虎连忙拿上披风,芸娣接过来,亲自给他穿上,她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那股草药味已经没有了,想来是体内的残毒已被勾除差不多。 看到这一幕,桓猊知道自己该离开,却被桓琨喊住,温声道:“天色已晚,兄长进完晚膳再走也不迟。” 桓猊目光掠过芸娣一眼,她并未看向自己,他拒绝了。 饭桌上,桓琨一直咳嗽不断,也没吃几口,阿虎端着碗苦涩的药汁上来,桓琨一饮而尽,正见芸娣双眼含忧地望向他,微笑道:“妙奴,替阿兄拈一颗蜜饯过来。” 芸娣将一碟子都放在他眼前,桓琨含了一颗进嘴,微笑道:“嘴里不苦了。” 进膳到一半,谢玑前来拜访,桓琨漱口之后,就去了书房。 谢玑正在书房里望墙上悬挂的一柄长剑,剑未出鞘,已有一股浓烈的煞气紧紧缠绕,剑柄细微处刻有处仲二字,便知此物的主人,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当日流民围困桓宅,小娘子抱剑沾血的模样,谢玑唇角微翘,忽然听到身后的动静,他旋敛眉收目,转身作揖,“丞相。” 桓琨颔首,示意他落座,阿虎奉茶后领仆人退下,二人商议正事,直到夜深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