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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没水。”叶魏紫猛地抬头,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盯着她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她褪下了外面披着的斗篷,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腰身和袖口都用细带束紧,勒得用力了些,看起来再紧几分就能把人拦腰折断。右边脸颊上,从眼下到脖子布满了青红色的细痕,似要渗血,张牙舞爪。叶魏紫放下杯子。“你……”她开口,嗓音干涩,“六六。”她也勾出笑,“阿紫。”“你没死。”她低喃,重复着三个字,指头在桌子上扣弄。“你没死,你没死,你没死,你没死……”话说的越来越快。语气时而欣喜若狂,时而悲愤欲绝,像发了疯一样。“你没死。你没死?你没死!”叶魏紫猛地抬起头,眼神如一把锋利的剑。她抄起桌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瓷杯四分五裂,她在清脆的响声里冲她大喊:“陆舜华你没死!你没死你为什么不回来!”陆舜华没说话,拎着茶壶往空杯里倒水,被叶魏紫一把抢过去全都摔在地上。噼里啪啦,名贵瓷器碎裂一地,她却一点不知道心疼,站在满地瓷器里哇哇大叫,脸庞扭曲、声音也扭曲,整个人都扭曲。她看起来真像个受了极大刺激的疯婆娘。“你没有死!你既然没有死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凭什么不回来!你,你,你凭什么!”声音嘶哑,被火烧过一样。眼睛赤红,布满了血丝,比那年她得知赵二公子笑话她“粗鄙无礼,并非闺秀”后哭了一夜还红。陆舜华看着叶魏紫眼底疯狂涌动的情绪,抬手将自己的右手放到了桌上。她开口,声音很淡,说话时神情很宁静。“阿紫,我确实死了。”满室寂静,她解开束着袖口的细带。一寸一寸皮肤露出,从手腕延伸到手臂,满满红色,紫红发黑。全是死人身上才会有的东西——尸斑。陆舜华摸着自己长满尸斑的手臂:“我是个死人。”向后展了展身体,她把袖子拉下来,自言自语般补充一句:“八年前就死了。”叶魏紫看着那条布满了紫红尸斑的手臂,看了许久,半晌坐下,强作镇定地拿过桌上仅剩的一个茶杯递到唇边,手指骨节节泛白,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陆舜华发现她的异样,默不作声将自己的袖子拉下来,重新拢起披风将自己盖住,这回将系带也系上,整个人像是坐在了一个黑色的器皿中,只露出白森森的一张脸。“你……”叶魏紫转着茶杯,屋子里安静极了。陆舜华低下头,眼神不知落在哪儿,她问:“阿紫,你知道祖奶奶葬在哪里吗?”陆家没有祖坟,恭谦王陆昀当年异姓封王,死后按氏族习惯送回了故乡安葬,陆家在上京这一脉几近凋零。叶魏紫放下茶杯,说道:“老夫人葬在栖灵山。”陆舜华点点头。她的周身气质实在阴森可怕,明明也不是个有攻击力的身材,偏让人感觉无法靠近,叶魏紫也有点儿不知名的茫然。她想了想,又说:“你刚才说你……是怎么回事?”陆舜华答非所问:“你知道祖奶奶具体葬在哪里吗?”叶魏紫思考了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眉头猛地皱起:“不知道,老夫人她的葬礼是……江淮cao办的,他应该知道,而且……”她用眼神瞄了陆舜华一下,犹豫着说:“老夫人未曾立碑,牌位供在江家祠堂。”陆舜华微微一滞。大和习俗,自杀者不得立碑。“六六,你……”陆舜华打断她,慢慢开口,声音响着空荡的室内,有种沁骨的冷:“阿紫,帮我个忙。”当时年少(1)<其雾(刀下留糖)|PO18臉紅心跳来源网址:当时年少(1)叶魏紫将人安置好以后,天已经黑了。赵家的别院很安静,赵京澜这几天为了平定叛党的事情天天早出晚归,府里一切都由她做主,三令五申谁都敢说出去立马卖进窑子里,绝不姑息。奴婢仆从们一个个都跟嘴巴缝了线一样,纵然对院子里这位阴森姑娘十分好奇,谁也没敢议论一句。晚上的时候,陆舜华躺在别院的床上。别院这间房不大,只一张床和一副桌椅,桌子上摆着水壶,不远处的矮几上头还立着一方铜镜。夜里的月光明亮,斜斜照进房里,几乎照亮大半房间。铜镜正对着床,陆舜华翻个身就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摘了面纱,去了斗篷,躺在柔软的床褥上,看着镜子,古铜镜中映出一个娇小的人影,半张脸横七竖八交错着青红发黑的血痕,每一道都极深,像是被人用可怕的烙铁从皮肤里头烫出来。看着看着,一恍惚,似乎还能看到半只眼睛是可怖的血红色。夜里寂静无声,陆舜华并不需要睡觉,睡觉对她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但她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干脆就着半躺的姿势和镜子里的自己对望。两只眼死死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右眼眼里大半变成血红,身体某处一下一下刺痛着,她抬起手,镜子里的女孩也抬起手,摸上了自己布满血痕的脸颊。陆舜华无声地翕动嘴唇:“你是谁。”不像自己。也不像个人。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陆舜华看了半晌,镜子里的女孩也与她对视了半晌。半晌过后,她不看了,往里转了个身,眼睛看着雪白的墙壁。半明半暗里传出一声幽幽叹息。一定要说的话。像个怪物。陆舜华用手枕着脑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或许周遭真的太安静,也或许赵家的别院对她来说真的很安全,她竟然迷迷糊糊就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