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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记里的游园,那些异族人一个个听的倒是摇头晃脑津津有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听懂咿咿呀呀的唱词——反正沈琼楼是听不懂。两人落座之后才发现许久不见的太后竟也过来了,老太太范儿倒是很足,端正坐在上首,已经有鱼尾纹的丹凤老眼透着几分凌厉,看见殷卓雍进来,只偏头瞧了一眼,头上的累丝凤钗纹丝不动。殷卓雍告罪入座,沈琼楼坐在她身后,这时候一出戏已经唱完,戏台转眼换了布置,这出唱的是薛丁山征西,沈琼楼瞧着那扮演薛丁山的白衣小将有些眼熟。殷卓雍一挑眉先说了出来:“老三倒也舍得下功夫,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彩衣娱亲。”沈琼楼这才瞧出来那浓墨重彩下的脸是三皇子,难免诧异道:“三皇子这般…有失体统吧?”殷卓雍道:“听野史传闻,太祖就最爱听戏,私底下还常拉着两位皇夫唱词做耍,有这个先河在,就是言官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他这是唱给皇上看的,占了个孝字,旁人就更说不得什么了。”他浅浅啜了口白茶,讥诮地一眼看过去:“不过老三也是上不得台面,净想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那边殷怀瑜本来见沈琼楼过来还挺高兴,见殷怀锦上台作秀,轻蔑地撇了撇嘴。昭睿帝倒有几分高兴:“锦儿知道彩衣娱亲,甚是孝顺。”陈皇后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坐在她下首的贤妃倒是赞叹道:“听说这孩子跟着宫里的伶官练了好几天,连课业都险些耽误了,就是为了博皇上一笑。”陈皇后一笑,抬手招了招,嗔道:“你这孩子当真是实心眼,前两天那般热你也没落下练戏,快来歇着吧,别太劳累了。”昭睿帝本来兴致高昂,但听他这几日和伶人戏子厮混又耽误了课业,心里登时不悦,但他刚刚夸过殷怀锦,这时候又不好自打自脸,只吩咐了几句让他不可荒废学业之类的话,便挥手让他下去了。他再没了听戏的心思,陈皇后察言观色,浅笑道:“这戏连唱了好几场,大家听戏也都听乏了,听说十二监那边新养出好些会滇藏幻术的大师,不如让他们上台演出幻术,咱们也好开开眼?”这话正合昭睿帝心意,颔首道:“你瞧着办就是了。”陈皇后便让幻术班子上台,沈琼楼瞧得连连感叹,陈皇后绝对是古代贤妻良母的最佳代表,没有一处不合人心意的,可惜昭睿帝偏偏喜欢德妃,这眼睛得有多瘸?先上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粉琢玉砌的少女,手里捧着个福寿纹的花盆,盆里插了好几根桃树枝,她从袖子里抽出块布来,将布挡在花盆之前,又用力一扬,花盆里原本的几根枯枝竟然开满了明艳灼灼的桃花,让在座的贵人都大为惊叹,连连惊呼。那少女笑颜如花,又张开手里的布料挡在花盆前,用力一扬,就见桃花已经变成了累累的桃子,一个挨着一个,饱满圆润的长在花盆里,比方才变出桃花还让人惊奇。少女笑意盈盈:“王母娘娘知道圣上今日摆宴,特地施法,借了奴婢的手赐下天生的蟠桃来为圣上庆祝,祝您福寿天齐,泰山不老。”昭睿帝有几分意动,偏头跟陈皇后说话:“十二监办事不错,这回选的孩子都是模样出众又有本事的。”陈皇后和昭睿帝夫妻多年,听这话就知道他的意思,主动笑问道:“妾也觉得这孩子不错,不如就给她个位分,赐了福字做封号如何?”昭睿帝点点头又摇摇头:“给个更衣的位分便可,封号就不必了,她身份终究不大上的了台面。”明知道上不了台面还想着往宫里拉?陈皇后心里讥诮,但转头就吩咐人去办了,台上那少女一脸娇羞地盈盈叩谢,随着太监宫婢走了。昭睿帝饶有兴致地瞧着台上摆好的桃子,明知道什么王母送蟠桃都是底下人编出来的把戏,还是忍不住道:“也不知道这桃子是真是假?”台上的幻术艺人立刻跪着把花盆奉上,昭睿帝身边的内侍亲手把十来个桃子摘下来,先切了几片让周遭伺候的小火者吃了,见无事才敢分给在场的贵人。在场的人不少,但桃子就十来个,铁定是不够分的,沈琼楼这种连品阶都没有的小官自然分不到,倒是殷卓雍分到了整个,她有些眼馋道:“这桃子…是真的吗?”殷卓雍对她的吃货属性十分清楚,用银色小刀切下来一片,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喂了一块给她,笑意盈盈地问道:“味道如何?”沈琼楼细细嚼了:“看来王母的蟠桃和咱们反间的桃子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桃子味。”殷卓雍开怀而笑,眼眸靡丽潋滟,让周围坐着的宗室和大臣都目眩神迷。那边陈皇后亲手把自己的桃子奉给太后,太后伸手把玩着桃子,寸长的指甲轻轻划破了桃子皮,汁水溢出来,她皱眉用绢子擦了擦,看着桃子忽然叹了声:“我看到桃儿,倒想起诗经上的一首诗来了。”她慢慢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女子这一生最好就是像桃树,结能出累累的果实来,才算是宜室宜家呢。”她目光不经意般的往下逡巡一圈,神色有些哀戚:“每回瞧见宫里孩子的时候,哀家都觉得对不住先帝,本来皇上有十五六个皇子,后来病的病,殁的殁,如今只剩下这六七个,这人丁也太单薄了些,实非宗室之福啊。”这是直指宫中无子,皇后失职呢。她这些年想做的好些事儿都被皇后明里暗里地阻着没能成行,两人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再说便是两人无仇无怨,婆婆刁难儿媳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她说话的音量不低,沈琼楼跟着殷卓雍坐在前头当然也听到了,说真的,宫中子嗣单薄这事儿谁说都行,由太后来说就非常搞笑了,她老人家跟了先帝二三十年,别说孩子了,连个人毛都没生出来。后来在皇宫里挑挑拣拣一圈,找了生母早亡人又不大机灵,资质平庸的昭睿帝来认作嫡子,据小道消息,昭睿帝的童年因为太后严苛过甚至过的并不咋地,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着童年阴影才讨厌正宫的。皇后好歹还有个太子,太后她自己就一个养子,哪里来的脸说皇后?沈琼楼莫名地觉得有点黑色幽默,只能努力憋笑。她见陈皇后不说话,声调更提高了几分:“皇后倒是跟哀家说道说道啊,你身为皇后的,瞧见宫里人丁单薄,怎么也不想想法子?”陈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昭睿帝难得帮着开了腔:“是儿子这些日子忙于政事,冷落了后宫,儿子过几日便去后宫转转,劳母后费心了。”他虽糊涂,但也知道不是亲妈的太后总亲不过自己老婆的道理,十分稀罕的帮着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