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最终章

    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小芊芊过五岁生日，这是第一次，安可瑜、皓彬和芊芊认识以来第一次过生日，很久以前她就想筹办个温馨难忘的派对，让芊芊以后都有『年年有今日』美好的回忆，却因为顾忌前妻irene，什么也做不了。

    两个王不见王的女人，闪来躲去终于还是免不了要强碰，更让她格外伤脑筋。

    她没有办法什么都不想，像个假面人，假装很欢乐、假装若无其事去参加。

    她做不到。

    「莉，怎办，好紧张…」「就跟皓彬说我有事好了，我还是不去参加的好…」

    「喂，小姐，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学长是站在你这边的！」莉莉狠狠翻白眼，不给她任何闪躲的空间。「况且，大人怎么可以对小孩说谎！你是芊芊最信任的大jiejie耶，请恕我不能帮你！」

    安可瑜一脸为难，说不出个为什么紧张的所以然。

    「就帮我一次吧，迫于无奈也只能说善意的谎言啊…」

    「我这么够义气绕来你家陪你壮胆，你还这样扭扭捏捏的，不过就是十分鐘的路程，有这么三心两意、举步维艰吗…」

    「你不懂，芊芊的生日，理当是属于爹地和妈咪的日子，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希望其他人介入吧…」

    「『他们』是谁？如果你说的他们是皓彬和芊芊，我敢跟你保证，放一百个心吧，他们看见你比看见谁都高兴…如果你是因为irene，更大可不必，她哪有什么资格管你，充其量只是个找碴的下堂妻，你才是学长心爱的人耶…」莉莉刻意发挥比平时夸张的牙尖嘴利，声援着好友。

    之前情敌见面的激战，就算安可瑜轻描淡写，她也能想像，但是，畏战不是正途啊，像学长那样该强硬就强硬，才是王道…

    「再怎么说我都是个外人…两个女人气氛不对，其他人也不可能玩的尽兴…」

    「但是你都买了礼物，至少要亲手拿给芊芊吧，表示一下心意。就算你不想强碰，也没有必要刻意避开吧，我们又没有对不起她！」

    今天就是决胜点，安可瑜心知肚明。

    「让让我再想一下啦…」她赖在床上，翻来滚去，眼角瞄到书桌上的巨大盒子，这个用再生纸製成的纸盒，外表虽然朴实无华，里面却是她精挑细选的一份心意。

    小芊芊成长过程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处。

    她很想要找到一种可以代替温暖怀抱，陪她安心睡觉的礼物。

    大街小巷找了很久，总算在一个美式田园风格的家饰精品店里找到符合她理想的礼物。

    一隻可爱到不可思议的粉红色手工兔子，牠的眼睛是用很特别的钮扣钉成的，肚子捏起来松松软软，差不多一个小孩人头这么大，不管是把脸枕在上面睡，或者抱着一整晚，都很适合…

    芊芊应该会很喜欢的…

    「快点啦！party都快开始了！」莉莉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时间，硬是从床上把她拉起来，「你不只要参加，而且还要艳冠群芳的参加！输人不输阵！听到没！从现在开始，我给你半小时化妆准备！」

    「好啦…」

    ＊＊＊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究还是来到韩皓彬家门口。

    「你准备站在这里当门神吗！按电铃啦！」莉莉很有魄力的压了电铃。「别怕，她总不能吃了你。」

    果然开门的不是韩皓彬。

    而是最不想狭路相逢的irene。

    半掩着门，irene探出头，她围着围裙，以女主人之姿，看来已经为筹备party忙碌许久。

    一看见是这两个人，马上卸下了微笑变了张脸，速度之快，简直比传统变脸技艺还神奇。

    「是你们啊，进来吧。」她甚至连个完整的邀请眼神都没有，斜昵着眼，很高傲的转身入内，把她们两当空气，让门外的两人感到一阵拘谨和错愕。

    莉莉心里一阵急怒，红了脸，嘴里念念有词：「我是彻底跟她开战了！以前没发现她原来是这么没礼貌的婆娘，学长竟然喜欢上这种人！真是鬼遮眼了！失心疯！」

    「小声点啦，会被听见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安可瑜一脸『早料到如此』的尷尬。

    「我不怕她啦，要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才不忍耐她！」

    「我知道了啦，对不起啦，晚点我再请你喝茶，女侠消消气吧…」安可瑜无奈的陪着笑脸，她很了解好友行侠仗义的女侠性格，也一直窝心着，从大学开始，不管好是坏事、大事小事，只要是安可瑜的事，就是彭莉莉的事。

    「进去以后，要是她再敢用那种斜眼看我们，我就对她不客气了啦…你啊，硬起来啊…」莉莉大力拍了她的背。

    开门以后安可瑜用怀念的眼光再一次看向好久不见的韩氏空间，一眼扫望过客、餐厅，浅色木质地板和傢俱，亚麻色系的沙发和窗帘，仍旧是印象中白色俭约风格。

    却还是明显不一样了。

    桌上那个她带来的和风花瓶被收走了。

    空间里新增了很多风格迥异的摆设品，木雕美术作品、墙壁上异国风情的画作等等…

    她心里闪过一丝伤感…

    irene很尽力想抹去她存在的证据，如果有形的痕跡会被抹净，存在于皓彬和芊芊心里的呢，不会有任何动摇吧…

    「可瑜、莉莉，你们来啦…」皓彬从芊芊房间里走出来，神色自若，看样子丝毫没察觉刚刚门口三个女人间的不愉快。「芊芊的朋友们都到的差不多了，等小寿星打扮好从房间出来，party就可以开始啦…」

    「party看起来很不错呢，一定准备了很久吧…」安可瑜只能言不及意的说着客套话，「辛苦你了…」

    irene眼见韩皓彬和安可瑜独处，刻意端着饮料越过两人中间，打断两人含情脉脉的眼神交流。

    「是啊，今天的一切准备，都是依照芊芊的要求，皓彬和我只想尽力让她开心呢…」irene左一句右一句『皓彬和我』，多自然而然的语气，又充满计算和心机，彻底切割皓彬和可瑜，用一条隐形的绳索，紧紧圈在一家三口身上。

    「学长，应该在外面办party的，这里空气不太好…」莉莉刻意冷着脸，意有所指。「空间太拥挤，很闷…」

    「莉…」

    「没事吧？」韩皓彬一时还没意会过来，眼神疑惑的望向安可瑜。

    「没事啦…别介意…」安可瑜随口接话，状似愉快的否认，「是佈置太丰盛，朋友很多，才会显得拥挤吧，哈哈…」

    莉莉给安可瑜一个卫生眼，对于她鸽派任人宰割的懦弱风格不以为意。

    的确，莉莉说的没错，三个人暗潮汹涌，太诡异。

    但是又能如何呢，在皓彬还没向眾人公开婚讯之前，只怕irene会一直这样执迷不悟吧…

    怕大家察觉不对劲会觉得不自在，安可瑜只能坐立不安地刻意忽略韩皓彬，转身和其他小朋友家长热络的聊着，避免任何让大家感觉尷尬的情况发生。

    「爹地、妈咪…」韩芊芊从房间走出来，看见客厅满满的客人，有点害羞的找着熟悉的身影。「jiejie！你来啦！」

    「芊芊！你真的好漂亮喔！穿新衣服呢！」安可瑜温柔的走近，蹲在与她视线同高的地方，动作轻柔的环抱着她。「今天很开心吧，jiejie先跟小寿星说生日快乐喔！」

    「谢谢jiejie。」

    「芊芊，来妈咪这边坐！吃东西囉，」irene不知道又从哪像鬼影般冒出来，笑容可掬的伸出手，若无其事地把芊芊带离安可瑜身边。「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喔！待会还有你最喜欢的冰淇淋蛋糕呢！」

    这些令人不舒服的心理对战，都是韩皓彬没看见的地方发生的，看样子他丝毫没察觉，仍旧在远方维持一家之主的翩翩风范，积极地招呼朋友。

    「大家来用餐吧，今天餐点中西合併，pizza、寿司都有，大家千万别客气啊！」

    「哇，真的很不简单，这些餐点全都是自己做的吗？」

    「没这么利害啦，当然也些是买来的啊，看看你们吃不吃的出来…」

    「那真的要好好嚐嚐主人的手艺囉…」

    席间大家都很热络，芊芊幼稚园交情比较好的同学们，都受到邀请。比起一年前的小女孩，她变的更爱笑，也敢主动找朋友玩耍了。

    「韩爸爸啊，今天真的谢谢你们邀请我们参加耶，改天我女儿生日，你们一定赏光喔！」

    「那是当然啊，我们一定会带着芊芊和礼物去府上打扰的！」怕是被忽略似的，irene抢着回话。

    「今天party真的办的很成功，小琪羡慕的不得了耶…下次她生日，我还烦恼能不能变出这样的规格勒，哈哈…」

    宴会气氛很热络，不过随着两个女人偶然眼神交集擦出激烈的死光，微妙的竞争气氛慢慢发酵，同学的家长们也渐渐感觉到一股不寻常。

    在今天接到生日party邀请以前，几个小朋友家长谁也搞不清楚谁才是芊芊的妈咪，之前在幼稚园碰面的总是安可瑜，她对家长们很友善，对待小女孩细心又温柔，让人误会，但今天看来，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另有他人？

    于是她们只能被迫选边站，往气势强的irene靠拢，害的安可瑜在这场社交竞争中就被边缘化。

    横亙心头中无形的窒息感慢慢加重，隐约感觉到宾客朋友心里微妙的疑惑和变化，于是她开始犹豫着离开的时机。

    当用餐时刻慢慢接近尾声，随着切蛋糕的仪式即将登场，irene送客赶人的眼神越来越频繁，沉着脸孔，毫无忌讳，大剌剌的简直不怕被人看见。

    唱生日快乐歌、握着寿星的小手一起切蛋糕，这些是专属爹地妈咪的仪式吧，虽然依依不捨，总觉得该尊重妈咪的权利。

    「学长，真的不好意思，我家里还有点事情急着处理，必须赶回去一趟，真的对大家感觉不好意思了，扫了大家的兴致，就请你们玩的开心点吧…」

    心隐隐刺痛，她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留在这里，看着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她就像个局外人，再不找理由离开，说不定眼泪会不听使唤夺眶而出吧…

    「安可瑜，你干麻啦？」莉莉拉拉好友的裙摆，努力克制尖锐的声音，狠狠瞪着她。

    安可瑜捧着大大的礼盒，轻轻绕到小寿星的身边，温柔的握住她的肩头说：「芊芊对不起啊，jiejie有点事情要离开了，你要开心点喔，等下大口的吃蛋糕呢，这是帮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喜欢喔！」

    芊芊不了解大人世界的纷扰，稚嫩的小脸表情有着掩盖不了的失望，不过还是很乖巧的点点头。

    「芊芊，跟jiejie说谢谢啊，既然jiejie有点事情，我们就不要勉强她啦…」irene一脸得意，终于能送走梗在喉头的鱼骨头，她忌妒的表情松了口气。

    「谢谢你们的招待，学长，我先离开了…」

    她转身想走。

    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握的严实，那力道，很有份量。

    「有什么急事，也不差切蛋糕的10分鐘，再等一下，我送你过去…」韩皓彬刻意高调拉住她。

    安可瑜对这明目张胆的举动感到吃惊，但韩皓彬显然权衡过自己的举动会造成什么后果，还刻意转头看向失落的小女孩。

    「芊芊也希望jiejie留下吧？」

    「恩！」「jiejie留下来嘛…」

    小女孩殷切的表情。

    哎唷，他干麻故意让人进退两难…

    「好，那jiejie陪你一起…」

    她不敢对上irene想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

    「请大家一起帮我们的小寿星上生日歌吧…」韩皓彬一派镇定。

    小朋友们虽然五音不全，但是仍欢乐的唱完歌，一点也搞不清楚大人间的暗潮汹涌。

    「芊芊，寿星可以许三个愿望喔，大声唸出来给爹地、妈咪听…」irene压抑着满腔怒气，想表现的大方。

    「好！」她闭起眼睛，诚心地握起拳头祈祷，「希望爹地、妈咪、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jiejie，莉莉jiejie、幼稚园的老师、同学和叔叔阿姨们，大家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喔，芊芊真是窝心的好孩子，这么懂事，那第二个愿望呢？？」

    「希望爹地不要每天加班，能早点回家…」

    「芊芊对不起啊，爹地常加班让你很孤单吧…」韩皓彬温柔的抚着小朋友的额头，「爹地答应你，以后会尽量少加一点班，早点回家…」

    『吾家有女初长成』，安可瑜嘴边噙着温柔的微笑，小芊芊童稚中带着超龄成熟的语气，让她很有感触，以的她乖巧懂事，就算感觉孤单，也会努力忍耐吧，不想爹地加班，应该是因为心疼，怕爹地太辛苦了，忘记好好照顾自己…

    她鼓励地看向她心爱的男人，给他一个加油的眼神。

    「第三个呢…」irene迫不及待地问，希望芊芊许个跟自己有关的愿望，希望爹地妈咪能够永远在一起之类的…

    她再次闭起眼睛，握起拳头祈祷。

    「第三个愿望不可以说…」

    「可以啦，小声跟爹地妈咪说不会被老天爷发现的，快说啊！」

    「爹地可以吗？」

    「恩，小声的说，不会被发现的…」韩皓彬也很好奇她这么慎重的模样，到底许了什么愿，有什么是她很想在乎的，如果他办的到的话，当然努力帮她达成…

    「希望…」她嘴角上扬，以一种神秘兮兮的罕见语气，吊足大家的胃口。

    「希望什么呢？快跟妈咪说啊！」

    「希望每天都能跟爹地在一起，不想拿着背包搬家，希望每天放学都能跟jiejie一起等爹地回家，一直在一起…」小女孩勇敢坦率自己的心思。

    「什么？」

    irene原本握在手上的蛋糕刀几乎滑落，她不敢相信小小年纪的女儿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芊芊…」

    心疼啊，安可瑜几乎流出眼泪，这泪滴中融合太多太多复杂的感情无处宣洩，感动、心疼、心酸、渴望等等，深层的让她几乎无法清楚辨别，究竟还有些什么更微妙难以定义的感情…

    她许愿的意思，希望每天放学都能跟jiejie一起等爹地回家？

    每天跟安jiejie在一起，就不能妈咪一起了，这样她也能接受吗？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她真的能理解吗？

    「别说了！」

    啪的一声，irene朝桌面狠狠掷下蛋糕刀，随即察觉自己的失控。

    「各位，抱歉了，我有点不舒服…」

    「喔喔，我们先走好了，喔，我忘了，家里面还有点事情啊…」宾客们脸上画着三条粗粗的黑线，尷尬的不得了，飞快走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