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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箱子、到十六铺坐船往苏州方向去了。”又把同冯氏讲的话给黄凤鸣述了一遍。黄凤鸣听得大笑,忍不得狠啄她的脸颊:“没意料你能想出这样的妙法。”月梅咬着牙瞪他:“我这样全不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自己罢!”黄凤鸣拿出手帕擦拭嘴唇,也觑眼看着她笑,月梅推了他一把:“龙爷打算甚麽时候来见阿栀?”黄凤鸣道:“常燕衡把龙爷的老爹从京城请到上海来管束他,同来的还有数百官兵,颇有不服就干仗的架势,龙爷现忙的很,还得再过些日子。”月梅的心突突往嗓子眼跳:“常二爷回来了?”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想想道:“你再给龙爷递个信儿,让他把阿栀接走,用你们的话儿说,免得夜长梦多,我们也早些逃脱干系!”黄凤鸣想想是这个理儿,起身离开,直往青云帮去了!第柒拾/*-/*-章八步错常燕衡站在阁楼里已许久,他微俯脊背有些累,缓慢走至床边坐下,轻抚那条浅绿洒花的细布薄褥,阳光透过天窗照得褥面热烘烘,前次来时,它还随意搭在冯栀的腰间,而现在,好似她不过短暂地离开,洗漱或吃点心去了,触手间仿佛是她肌肤残留的温度。常燕衡知道这是一种错觉,他打量周围,似乎走的时候很匆忙和坚决,一意不会再回来,自顾翻找着值钱的东西,书册乱七八糟摊摆桌面,雪花膏、梳子、发卡及半瓶子花露水还在,那面他从扬州买给阿栀的镜子也没带走,摔跌在地上,他俯身伸长胳臂拾起来,镜面中央有个圆洞,几条断痕狰狞地延展。常燕衡用手掌去擦拭,指腹被断口狠狠刺了一下,迅速汩涌出血渍来,不觉得痛,看着镜里自己四分五裂的脸,他把镜子扔在床上,蹙眉掏出手帕包扎。衣橱左边是一竖排抽屉,参差不齐地拉开,右边是橱门,那个银红福字撮穗香囊还拴于拉手,没阖紧,张着指姆粗的缝隙,里面黑洞洞的,他有些恍惚,阿栀会不会正躲藏在里面,忽然钻出来朝他笑:“同你玩笑呢,有没有吓倒!”脸上带着一抹孩子气。他越想越觉是真的,等不及她自己钻出来了,站起身近前抓住拉手猛得打开,里面除了两三件旧旗袍用衣架抻挂着,空荡荡的。记得橱上有两只酱赤色半新不旧的皮箱,抬头看已经不见,只有灰尘画出一个曾经搁放的四方旧迹。常燕衡此时才算恍然意识到,冯栀和她姆妈是真的离开了。他不该回信说要迫不及待的回来,或许还能见到她,不会让她从自己的眼皮下溜走,就算她铁着心要走,至少彼此要把话说清楚,而不是这样一本糊涂帐。他去京城前彼此互敞情意,激烈欢爱,阿栀明明很爱他,寄去的信里也未曾流露异常,甚还说有个大惊喜要告诉他,就是这个?他不信是这个。常燕衡转身踩着木梯子下阁楼,乌压压摒声敛息的站满佣仆,未曾多话径自往外走,出了院门渐放缓脚步,沉声问福安:“怎麽说?”福安连忙道:“冯氏骂阿栀一时说漏了嘴,被李阿妈听见,去老太太和大奶奶那里告密,二老爷同阿栀的事儿上下皆晓得了,冯氏被叫去训诫一番,所谓人言可畏,她母女俩大抵受不住,前时几个佣仆辰时起来,见冯氏床上空着,上阁楼察看阿栀亦不在,四处翻得乱七八糟,箱笼也不见,等了两日依旧不见她母女回转,方晓是趁三更半夜偷偷跑了,才连忙去禀报了大奶奶。”常燕衡想了想,辄身往老太太房的方向走,又问:“前时守门的可是常保?你让他去书房等我。”福安道:“常保今一早回乡下奔丧,得过三五日才上来。”大奶奶秦婉带着丫鬟迎面匆匆而来,常燕衡把眼底一抹焦灼和怒气掩过,寡淡地唤了声:“大嫂。”秦婉微笑问:“二爷晌午才回府,一路舟车劳顿,怎不回房好生歇息着?”常燕衡道:“先过来给母亲问安,大嫂来的也及时!”秦婉叹息一声:“冯氏母女畏罪潜逃、闹得人尽皆知,恐丫鬟们嘴碎,在姆妈耳边乱嚼舌根,她体虚抱恙受不得气,我担心不下,是以过来看看。”常燕衡问:“畏罪潜逃,罪名不小,是杀人放火还是偷窃财物?大嫂说来我听!”秦婉不慌不忙道:“冯氏纵容阿栀勾引二爷,还倒打一耙,敲诈勒索巨额钱财,否则就捅去报社,欲要败坏常府名誉,气得姆妈旧疾复发,这里面宗宗是桩罪,如今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不是畏罪潜逃还能是甚麽?”常燕衡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说阿栀勾引我,也得两相对质、人赃并获才能定案,不是大嫂红口白牙随话两句就铁板钉钉。”他顿了顿,沉下脸来:“我与阿栀情投意合,谅她年纪尚小,还不至嫁娶之年,因而未曾知会母亲及大嫂你,现我给大嫂明说,稍候母亲面前,还望你再勿要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否则休怪我罔顾兄嫂之亲。”秦婉满面通红,咬牙说:“我纵然是咸吃萝卜淡cao心,也得和二爷叫个屈,头一个指认阿栀勾引二爷的,可是五meimei,我可没敢多话儿,是老太太不允二爷娶她为妻做妾,并要立刻撵她们出府,还是我打的圆场,坚持要等二爷回来再定夺.....二爷回来说清楚便罢,她母女俩倒是逃甚麽!”说着用手帕蘸蘸眼角:“我如今里外不落好,比那窦娥还冤哉!”“大嫂不用推诿的一干二净,母亲身边亦有我的眼脉。”常燕衡有些不耐烦,话再不多说,率先迈进院子,朝正房走去,一面心底暗生疑窦,大嫂之言亦有真处,阿栀为何不肯等他回来辨明真相,就这样慌张张携姆妈避走常府,想来的确古怪!第柒拾玖章九步错常燕衡知道母亲有心脏病,受不了刺激,旁得也未多提,只说了此去京城一些人情轶事。常母原是京城大户的小姐,据闻在本家颇受了些罪,因此嫁至上海后再不曾省过亲,而现听着眼里却泛起凄黯,面色茫茫然的。丫鬟端来熬好的药汤,常燕衡接过碗用调羹滑散热气,坐在榻沿边亲自一勺一勺地喂她。常母因见到儿子精神好了些,她叹口气:“我晓得自己身体,吃这些已无用,活一日算一日罢。”又道:“我后悔送毓贞去读女中,虽是多少识些学问,但把德行坏了,整日里胡思乱想,不安本分,再留下去指不定做出甚麽伤风败俗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