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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关,咳出一大口鲜血,“再废物,也轮不到你多嘴!”红妆还要顶回去,却被身前站立的男人抬手按住肩头,暗暗安抚。从刚才到现在,季寒初一直面无表情,木然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些茫然。他初时应当是愤怒的,可经过一番动乱后,他又变得很迷茫,什么表情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他心上强烈的痛楚蔓延开来,嘴唇苍白,几不可见地颤抖。慢慢在季之远的身旁蹲下,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季之远侧过头,瞧着他手上的星坠,微微一笑:“动手啊……季家毁了,我也毁了,哈哈哈,可是、可是你最后也没赢……”季寒初握着星坠,清雅俊逸的面庞显得很是憔悴,他目光有些空洞,更多的是苍凉。“到头了……”他闭上眼,眼睫轻颤,嗓音嘶哑:“你杀了离忧,我不能不杀你。”季之远笑着,唇角尽是干涸的血迹,他点头,赞同道:“应该的。”看着季寒初眼中盘踞的恨意和难以掩饰的悲痛,点点的苦楚和茫然,季之远反而觉得很享受,也很痛快,他被他这副脆弱的模样取悦了,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越笑,咳得越凶,血滴落下,连同胸口的星坠边缘溢出的血一起,在身下染出大片的红。要结束了……这可笑又可怜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住手!!不要!!”蓦地有人暴喝一声,季寒初的手腕被一把抓住。红妆和他一同惊骇地回头,却是季承暄神色复杂的脸,不知何时他已挣脱了傀儡束缚,来到他们身后。季寒初缓缓起身,往后退开一步,他犹疑地看着自己的三叔,看到他颤巍巍伏下身子,放下了手中的逐风,然后在他面前慢慢地跪下。这一下,好像把他心里的某个微小的角落给土崩瓦解了。对季承暄来说,声望和尊严都是极其重要的,他能为了季氏百年的名誉忍痛娶了不爱的女人,也能为了逐风更进一层没日没夜地苦练。即便是伤到最深最痛,也不掉一滴眼泪。他此生唯一的泪,落在与殷萋萋的新婚之夜,那代表了背叛的一刻,他没办法逃脱心底彻骨的愧疚,于是他放下了尊严,第一次落泪。可在那之后,再没人见过他失态的时刻,他把情绪都戒掉了,活成一把冰冷的兵器守护着季家。但是眼下他却在自己的小辈面前重重跪下双膝,弯下自己的脊梁,卑微地恳求。求他不要杀季之远。季之远吐出血沫,被挖了心般嘶哑道:“谁要你管我!你滚,你滚——”季承暄低下头,眼眸涣散,什么都看不真切。风从耳边拂过,冷到了心头,他轻声说:“寒初,三叔求你,放过他。”“……”季寒初没有讲话。季承暄抬起脸,面色苍白,像是瞬间老了十多岁。他这一生都过得很糟糕,活得不清醒,混混沌沌一场空,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留不住,但走到这一步,根本找不到回头路。“寒初,之远他……是个混账,但无论怎么样,子不教父之过,一切都是我……是我说他天生残废,难成大器,是我从不正眼看他,从不关心他……都是我,最开始没有教他好好做人,才让他犯了大错……”季之远煞白的脸庞,露出了惊骇的神情。他听着听着,终于再也笑不出来,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尽了,用力地去看自己父亲的背影,他睁着眼,看他跪在自己的三弟面前,字字句句都是哀求。他这么骄傲的人,为了他下跪求饶……求他们放过他一条命,这条被他自己都放弃了的命……季承暄说:“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季家已经完了……他、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是个好父亲,我从没好好待过他,但他毕竟是我的孩子……”“三叔对不起你……求求你,放过他……你的怨愤,我愿意拿命来偿……”放过他。求求你,放过他。季之远不愿相信,也不敢去相信,他是季家的弃子,高高在上的家主,他的父亲居然会愿意为他以命换命。这是何等的荒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他疯狂地笑着,冲季寒初声嘶力竭地嘶吼:“不是要动手吗!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他在绝望中摇头,近乎崩溃,鲜血从伤口渗出,滴滴答答往外流。季寒初沉默着,看见季承暄的嘴一张一合,说着很多很多话,到后来再也听不见。金光落在周身,却依旧冷到身体里,冷到骨子里,冷到最深处……季承暄说要他放过季之远,他说愿意拿命换,可他怎么能要三叔的命,父亲去世以后,三叔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下不了手……季寒初痴痴地凝望着季承暄跪立的身影,他说季寒初如果不要自己的命,就拿其他的来抵,于是手起刀落,左手自手肘处被齐根砍下,顿时鲜血喷涌,周遭喧嚣更甚……他看着地上淌开的血液,撕心裂肺的季之远、担忧看着自己的红妆、震慑不已的红袖和季靖晟……忽然很想笑,但最终哭了出来。天空还是这样明亮,可他的心里却暗下去,暗下去,最后沉道了无边界的漆黑。季寒初发出一声几不成声的叹息,转头疲惫地靠在红妆的肩头。他在她耳边喃喃说道:“你去处理吧。”红妆搂着他,轻轻顺着他的背,问:“不杀他了?”他苦涩地点点头。身后传来痛极之下的碎音,咬着牙从喉头挤出来:“谢谢。”季寒初抱着头,手指嵌入发丝,狠狠地抓着,扯着头皮,尖锐的疼痛却没能抚慰心底的痛苦,他闭上眼,觉得身体越来越空,有一道尖刺卡在心头,他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拔出。只要想起,就是痛。半晌,他抬起眼,下颌与鼻尖全都挂满泪珠,双目赤红。他没有回头,只轻声说:“不要让我再见到他。”泼泼更新玖衣凌灵泗三舞巴漆身后一声轻微的低音,散在风里:“好,我答应你。”江南春色好,却再也不会与他有关。此生从此各西东。红妆走到季承暄面前,帮他点了几处大xue止血,又走到季之远的身边,从药囊里拿出一颗小小的丹丸,强迫他张开了嘴,硬生生逼他咽了下去。季之远挣扎无果,问道:“这是什么?”红妆看着他,抬腿踢了踢他残废的下体,冷漠道:“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凭什么能好好活着呢?”她给他喂下的,正是当初给殷青湮喂的毒药。每日一个时辰的心绞痛,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便跨过他的尸体,朝红袖和季靖晟走去。二人在季承暄自断一臂时皆未阻拦,只是神色各异,红袖似有些惆怅,季靖晟更多的是不忍。毕竟是他弟弟,血浓于水,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只是他虽然痴傻,但不是不谙世事,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江湖规矩,他人的恩怨旁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