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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着朱红宫墙而过的太监婢子里,无一不是缩着脖子焐着手,低头前行的。入冬太早,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发放保暖的衣物。我放下帘子,低头看着手中的荷包。荷包绣工极精巧,绣着几点白色海棠,张开荷包口,里面装着一张写有驱寒功效的药方。这道药方我托阿焕去问太医,太医说要先试试药,才能知效果,叫我三日后去一趟太医院。而今日,正是第四日。一踏进门,扑鼻而来的就是各样掺在一起的nongnong草药味,张太医站在药柜前择着药,见我来了,撂下药罐,快步行至我面前,行了一礼:“贵妃娘娘。”“那药如何?”我直截了当地问,“可以治好风寒么?”太医眉梢微抬:“娘娘给的药方,臣煮给家中惹了风寒的小厮,药效奇快,不出半日就好了。”“可有什么后遗症?”“此药因加了土茯苓,桂枝,白术,性情温和,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我释然地笑笑:“那就劳烦张太医,这药再替本宫煮一碗。本宫要给皇上送去,现在就要。”张太医愕然了一下,发觉自己反应不对,又连忙低下头:“是。”近来,皇上染了风寒,一直未好。而我身为后宫中的妃子,领着一年几百两白银的俸禄,也应当尽一份绵薄之力。何况,天冷后他也没少往我宫里送东西,身上这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就是他遣人送来的,这样挂心我,我也不好总对他不闻不问。端着壶煮好的药,一路行至倦勤斋,不经通报,便踏进御书房中。御书房内,传来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似是有臣子在内议政,我脚下没停,直直走了进去。“皇上。”我站在门前,出声道。龙椅上的人合起奏折,抬头看向我,展露出一丝笑:“天气冷,你怎么来了?”我答:“煎了药送来。”说这话的同时,我感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原来,他也在啊。想着,我嫣然一笑,姗姗走至龙椅一侧,将药搁下,娇声道:“良药苦口,臣妾怕皇上不肯喝,专门来监督呢。”“有糖么?”“又不是小孩了,还怕苦。”“不成。朕就是怕苦,没糖,不喝。”我不露声色地抬起眼,发现他正居中坐着,垂着眼,抿着唇,神色淡淡的。“真没有糖?”身旁的人再次问。“有。”我答道,“喝干净了,再吃。”“那你要喂朕吃。”我笑着,想也不想便允了:“好。”一双宽厚的手从我面前接过药碗,抦起调羹,在泛着红黑的药里轻轻搅了搅,咳了两声,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尽。有汁水自他嘴角处流下,我揣着帕子沾了沾,却被他一把握住手。“怎的这样凉?”他蹙起眉,问。我与他对视了片刻,唇抿成一线,没有作答,他便将我另一只手也捞来,凑到唇边,朝里呼气。热气吐入,喷湿一片手心的同时,余光瞥到有人身形一僵。紧接着,听到手心拧过椅子扶手的声音。我连忙抽回了手,飞快朝那里瞥了眼,面容有些仓促:“好了,臣妾的手不冻了。皇上喝了药,还没吃糖呢,口苦不苦?”他不放心地看了眼我的手,又抬头看了眼我,说:“苦。”“来,张口。”我拈起手中纸包里的一颗糖,朝他嘴里送去。他微微张开口,我将糖凑到他唇边,正要送入,却被他一口含住,指尖被唇瓣包围,绵绵的,温暖湿濡。这种触感令我既惊恐又不适,我当即收回了手,朝后挪了一步。他却一把揽过我的腰,低声道:“小心跌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打量面前那人的神色,只见他正抬头直直盯着我,面颊阴沉,脸色煞白,看得人心中发寒。我迅速移开目光,从皇上怀中脱出,“无妨,臣,臣妾无碍了。”——这荷包谁给的还有谁记得?算了算了都是老年人金鱼记忆,不奢求了……贰拾.酒醺从御书房里退出去,胸中堵着的那口气才吐了下去。印象里,他甚少表露出那样一副神情,好像总是笑着,看起来懒散而不以为意,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今日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同……罢了,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你若无情我便休,况且体恤夫君,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抬头看天,阴沉沉不见一丝日光,天色正一点一点沉下去。夜里,回到宫中,阿焕说要给我肚中的娃娃缝小衣裳,我便在一旁陪着,看她细致地运针运线,手巧地缝出一点又一点小花。我见那花儿开得小,不免指责道:“这什么花,如此小气,你缝大些。”“这梅花本就开得小啊。”“不行。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我指着几处,“缝几朵大的,映衬一下,就更显别致一些。”阿焕嘟囔了几句,不太乐意的样子,在我威逼利诱之下,还是听了我的话,乖乖在上面绣了几朵大的。结果绣出来,还蛮好看,她左右欣赏了一下,禁不住叹道:“娘娘,你怎么知道这里要绣几个大的?我原先还觉得绣几个大的会很突兀,这样看来,还是大小搭配起来好看。”听她这样说,我骄傲极了,朝那几朵花扬了扬下巴,得意地道:“先前见过这样式,就记下了。下次若是绣荷花,我再教你一种样式,大气又雅致。”阿焕咧嘴笑着,一边绣,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娘娘在哪见的这样式呀?很少见有人这样穿呢……”“在……”我仰起头去想,想着想着,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消褪下去。脑海中,映出的竟是那张熟悉的脸,勾着唇,转身离去时,身上披的黛色羽织飘扬起来,上面绣的几点白梅,就是此时阿焕手下绣出的样子。我是何时,将他衣料上的图案记得这样深刻了?“……娘娘?”阿焕朝前探了探身子。我眉梢轻扬,回过神,哦了声,回以一个宽慰的笑,转向她:“这样的样式,你应该也常见到。高清河他……有时会穿这样刺花的衣裳。”阿焕恍然:“喔,娘娘一说,阿焕就想起来了。高大人虽是男子,穿这带花的衣裳,却不显妖冶,反倒有股文人的清雅之风。”我没再搭腔,肘着脑袋认真看她绣出的东西。这一月里高清河未至,我看得出阿焕心有疑虑,似是已经察觉出我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却没主动问起过我。不过我也没准备刻意回避有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