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郃广】我怕买不起，更抢不过
他垂下眼眸，“我没有钱，还不起你。”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说：“这算送，不用你还。” 张郃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感觉，明明身处世事，却展现出一副很懵懂的模样。不知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我总觉得他对于外物的感知始终是迟钝的。 他说，我只有这个了。 我一看，是朵干花。颜色鲜艳靓丽，看样子被人小心呵护得很好。 他没有钱，这大概是他唯一珍重的财富了。 我没有拒绝，收下了他的花。 张郃问我：“什么是‘送’呢？” “别人送给你，你不用花钱得到的东西，就是‘送’。要花钱的才是‘买’。” “如果我买不起呢？”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我没有钱。” “对于实在喜欢的东西，”我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你就只能抢了。” “那如果……”他坐在榻上，瑟瑟深秋只穿一件单薄的里衣，大概是因为冷，指尖被冻得发红。 他顿了好久，才低声说：“……如果我抢不过呢？” 我看他明明已经冷到脸色发白，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看得出来在强撑，但明显已经习惯。 “抢不过啊，那你就只能放弃了。”我究竟还是没能忍心，给他披了件披风，用长者的语气教导他，“抢不过，那只能说明那东西不属于你，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你。” “是……么。” 从我回答他开始，张郃就开始低头发呆，又变得很迟钝，陷入进自己的思绪里。 “好了，不早了，睡觉吧。” 见他撑着身体要离开，我把他按回被子里。“你今夜睡我这，天这么冷，别再走了。” 张郃乖乖躺进被子里，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那你呢？”他问我，往里挪了挪，“睡吗？” 我摇了摇头，“今夜还有太多事要等我处理，你睡吧。我要走了。” “哦。”他发出了一个单音节，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是盯着我看。 后来我就出帐去忙了。 等到早上回去时，看到张郃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在榻上缩成一团，长发披散在肩头。 他倒是醒得早，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昨夜没睡好吗？”我关心地问他。 “嗯……冷。”他的声音很沙哑，我凑进了看发现他脸色实在差，和我这个一夜没睡的人不相上下。 “下次别来了。”我说。 “嗯。” “回去睡个好觉，天太冷，少折腾。” “嗯。” “对了，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我让人给你买。”想到昨天他迟疑的模样，我又补充道，“是我送你，不用还。” “啊。送我么？”我发现他似乎很喜欢发出一些单字音，张郃想了会儿，：“给我一块木头吧。” 我没想到他的愿望这么简单，这么容易满足。我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就可以实现他的渴望。 “你没什么其他想要的了吗？” “嗯。没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过了半晌默默开口：“谢谢。” 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弄来了块木头，我让他们给张郃送去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竟然又出现在我帐里。掀开被子的那一刻我简直又气又好笑。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回去睡觉吗？这么冷的天，我昨天给你的披风怎么不披着。” 他倒是很自觉地从我被子里出来，又是只穿一件里衣，连我上次给他的披风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义父让我过来陪你。” “披风怕弄脏了，我没法还你。” 我无奈：“不用你还。” 今晚我总归是要睡觉的，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又送了他一件披风，好让他披着离开。 再后来见张郃，却是无意的偶遇。 我不小心撞见他时，他正低头轻轻吻了下双手捧着的木牌。那木牌的雕花看着有些眼熟，但是我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是什么。 他也看到我了，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我……我今天身上有点疼。”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没听懂他在讲什么。但他说有一点疼，那想必是极疼了。 我把他带回去给他擦药，一看伤口，果然。他手上有很多新鲜的刀伤，由于伤口不注意保护，已经发炎，而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新的旧的，有的甚至已经溃烂，看得我触目惊心。 “疼吗？”我忍不住问他。 “习惯了。”他淡淡地回答。 后来我猛然想起，那雕花不就是我披风上的纹饰吗！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也是一夜没睡，不是没睡好，而是不敢睡。他确实怕冷，但不是我的帐篷里冷，而是他平时睡的地方太冷。 他那天问了我这么多问题，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了很久，发现他那天原来想说—— “我怕买不起，更抢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