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是她哥。”

    塞涅卡说过，不能摆脱是人生痛苦根源之一，爱情尤是如此。

    颜秀宜在一岁时，就被爸爸mama送回了老家，给爷爷奶奶带，他们给出了不得已的理由：事业在上升期，实在没空抚养两个孩子。

    童年时期，她听过高尔基的故事，她认为她和高尔基一样可怜，爷爷奶奶偏心大伯和大伯的儿子。与她同岁的表哥颜峰从小就爱欺负她，有时候抢她手里的糖，辣条，有时候好好的要莫名其妙给她一拳头。

    颜秀宜进行反击时，都会被爷爷一把拦住，并受到教育呵斥：你表哥跟你闹着玩儿呢！你还真要动手打人，小小年纪没个姑娘样。

    什么叫有姑娘样？是挨打时默默忍受？受到欺负时一言不发么？

    一口委屈的气堵在胸口。

    所以她学聪明了，会故意跑去外面玩，只要颜峰还来招惹她，在爷爷奶奶看不见的地方，全都还了回去。即使打不过有满身横力的颜峰，即使脸上总是挂彩，在下次受到欺负时，她仍然挥出一双小小的拳头。

    她就这么自由散漫地成长到了十四岁。

    在五六线城市的村镇长大的孩子，环境很单调，吃的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所以身心都没怎么发育成熟。

    十四岁的颜秀宜在燥热的初二暑假，穿着洗的泛白蓝色短袖，脚上踏着的是集市上随处可买的水晶凉鞋，在家门前读一本从学校阅览室借来的《尼采随笔》。

    蝉在烈日下痛苦地鸣叫，她后悔借了一本这么晦涩难懂的书。夏日闷热漫长，她背靠着墙壁就要睡过去。

    颜峰从市里的网吧回来，见颜秀宜手里拿着书打瞌睡，内心又萌生出想欺负她的邪恶想法。

    他一把抽过秀宜怀中的书，砸在地上。

    秀宜惊醒，慌乱捡起书本，经过颜峰这么一摔，书脊处的黄胶全部脱落，里面的纸张全都散落出来。

    “颜峰，你有病啊？！”她欲哭无泪，这是学校的书，损坏了是要赔的！

    “装什么三好学生呢？”颜峰气急败坏地说，他和表妹同在一个年级，虽然颜秀宜的成绩说不上顶尖，但总归比他强上好几个档次，一旦被自己的mama看见颜秀宜在门口装模作样读书，他就又要被训看人家读书怎样怎样这类的话。

    “这是我从学校借的书，你把它搞坏了，就赔，不然开学我要告老师！”颜秀宜气得发抖。

    颜峰一听告老师心里便犯怵，从小到大他都是班上最最不听话的一批学生，被叫家长的次数加起来两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可他怎能被这么个小丫头唬住？！岂不是太没面子。

    他走上前一步，威胁：“你要是告老师，我就打死你。”

    颜秀宜抬起头不甘示弱：“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告老师！”

    颜峰气得牙根痒痒，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为什么每次都有勇气与他作对，反抗他？她这种骨子里头的不服输的气质，让他好几次都得不到欺负人的快感。

    “你他娘的就是个孤儿！”他口无遮拦，人身攻击起来。

    不论是多大的人，孩子还是成人，内心深处都会有一个外人不能踏足的底线。颜秀宜十几年没见过父母，大伯伯娘从小就讽刺挖苦她爹娘不要了才给他爹娘两个老骨头带，在学校时，同学玩伴大谈爸妈如何如何，她永远不敢接话。

    她最恨孤儿两个字，为什么世界上要发明明如此恐怖的词语？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看普法栏目剧，只要有孤儿，爷爷便会意味深明地说：“孤儿，我家也有一个勒！”听到这两字的秀宜，手指甲不知不觉将rou按得发白。

    她将手里的书摔在地上，书一瞬间四分五裂。颜秀宜冲上前，开始和颜峰厮打起来。

    颜秀宜说，即使过去了八九年，第一次见到哥哥的场景仍是如此清晰，在记忆中没有丝毫褪色。

    当时二人厮打进入白热化阶段，读书时颜秀宜的零花钱本就少的可怜，颜峰那样无赖不肯赔书，百分百是由自己承担费用，意识到此事，她的怒气空前爆涨，好几次打得颜峰来不及还手。

    颜峰气急败坏，卑鄙地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秀宜的头皮被扯得无比刺痛，泪珠唰一下从眼眶跑了出来。眼看颜峰要把她往水泥地上按，却听到他的一声惨叫，颜秀宜脑袋猛地一轻。

    颜秀宜慢慢直起身，转过头，见颜峰趴倒在地，背上踩着的是一只干净的黑色耐克鞋。

    她缓缓抬头，初次见到与她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的少年，此时她并不知道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就是他的亲哥哥。

    直到被踩在地上颜峰哭喊：“你是谁？敢打我！”

    “我是她哥。”颜瑞一冷冷答道。

    颜秀宜并未反应过来，只是站在台阶上长久地傻傻地盯住颜瑞一看。

    她笑了笑，对我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想得是是什么吗？”

    我思考了下，答：“很感动，很诧异？”

    “不，是觉得这个男的好帅啊。”

    “哈哈哈，你从小就这么花痴吗？”

    颜秀宜说，并不是花痴，她哥哥穿着干净的白体桖，浅蓝的牛仔裤，又那么的高，散发着与炎炎夏日完全不同的清爽感。让她第一次对帅字有了直观的感受。

    父母不一会儿就驱车赶到家门口前。

    见黑色轿车里的两个人要打开车门下来，秀宜心中居然产生害怕惶恐等多种复杂情绪，转身一溜烟地跑回房间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