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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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天宇!一起去打球啊。”你腼腆地向光源前向你招手的人微笑;正要迈向他,这张脸却缓缓爬满泪痕、渗出血污,渐渐离你而去,你奔向他,却怎么也追不上,他被黑暗吞噬,你呼唤他:天明,天明!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的声音:天宇,你自己走吧,我走不动了。 这是你常做的梦,梦里那个最终没能回家的陈天明,是你唯一的朋友。 天明,天宇。听着多像亲兄弟。可他已经离开九年多了。那颗叫陈天明的种子在这三千多个日夜里在你心底发芽,最终长成了一棵树,上面结满了未竟的遗憾。 你叫孙天宇,或许是姓氏使然,你的人生坎坷曲折。 非婚生。 这三个字从你生命的开始就变成了诅咒,你在这个诅咒下度过了不安稳的童年,像踢皮球一样被安置在各位叔伯姑舅的家里。你从小就懂事,因为担心不听话会被抛弃,在最需要被肯定的时候面对的都是否认和嘲讽,吃饭的时候没有自己的专属的位置和碗筷,也没有自己的房间,还要兼职做小保姆。 长辈们说你嘴甜懂礼貌,因为你总是想着要讨好别人。“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那是旁观者的高傲口嗨,你必须好好活下去,活着就好了,活着就有希望,你还要等mama来接你,mama一定会来接你,小时候的你如此笃定。 “你喜欢舅舅家还是喜欢姑姑家啊?” “孙天宇,你妈是不是不要你了啊?” “天宇,你去了伯伯家要懂事,要让着堂哥堂弟。” “天宇,你要记着叔叔婶婶的好,做人要讲良心。” …… 这是童年的你听到最多的句式,小小的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总是报以腼腆的笑。长大后你才明白,mama再也不会来接你,亲戚邻居们只是在打着可怜你的旗号对你施压,作弄你,他们想要你说出他们想听的回答,然后再哈哈大笑,说这孩子真天真。 你对谁都无法完全信任,总是很拘谨,不出意外的话这种自卑和敏感会伴随你一生。你敏感又多虑,你总是试图解读别人话语和行为背后的含义,你总是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优柔迟疑。 在你十五岁时,有个自称跟你同母异父的大哥哥来找你,你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你不知道他眼里为何含泪,他站在舅舅家厨房的门口看着你洗碗,眼眶红红,他说他替mama来接你。你叫他大锁哥哥,跟着他来到南方的城市,哥哥说这里是他生活了20年的地方,从此你不必再颠沛流离,这里就是你的家。 北方含碱的水让你看起来面黄肌瘦,整个人瘦瘦高高像一根立在墙角的扫把。正在长个儿的男孩子饭量大得惊人,你总是夜里饿,饿了就倒水喝,你不敢跟大锁哥说,你怕他会觉得你难养。大锁哥发现你夜里总是喝水后,经常带你去吃夜宵,你看着大锁哥睡梦里冒出头的胡青,他对你可真好啊,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你受宠若惊,承担了大部分家务。 初中毕业,你进入了这座小城唯一一所重点高中,你还是没有朋友。童年的阴影伴随着你,你不常开口说话,童年的经历让你认为开口即是错误,你沉默寡言,你远离人群。同学们当你是透明人,不过一个人也没关系,反正你的成绩班级排名永远第一。 高二,文理分科,你选了擅长的理科,进入了新的班级。理科班有很多男生,有你曾经的同学,也有陌生的人。融入新环境对你来说完全没有压力,没有同学主动找你,你也不理会他们,你一心扑在受力分析图里,想要透过它看到未来的方向。 下午的大课间,你刚把书翻到上次用书签标注的页码,前面的男生转了过来,他胸前的名牌写着陈天明,他笑着邀请你去打篮球,笑容比日光还灿烈,从未有人这样对你笑过,你不知所措,磕磕巴巴的回答他你不会打球,他说没事儿,不会我教你啊,不等你回答就拽着你跑去球场。他篮球打得很棒,篮球场周围围着一圈女孩子喊加油,扣进一个三分能引来阵阵喝彩。你在他的坚持下颤颤巍巍地迈开了第一步,从此你的生活有了别样的风景。你喜欢上了打球,有了属于自己的欢呼。 天明家境和你差不多,不过他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常去打工赚生活费,你去过他打工的咖啡店,那里有浓郁的咖啡香气。你觉得他好厉害,这个年纪就能自食其力。天明成绩也很好,打工和篮球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学习,他那么聪明,连老师都解不出来的物理题,他动动脑筋就能写出一黑板的解题思路。你在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努力和他比肩,考进同一所大学。你苦练篮球,除此之外刻苦读书总是学习到深夜,期中考试成绩总分和天明只差三分,成绩掉到了第二,你有点紧张,但是对天明你又嫉妒不起来,你想和天明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不分你我。 可是一辈子那么长,天明也不止你一个朋友,他总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一个。算了,能和他做朋友就是最开心的事情,你安慰自己。你在心里悄悄许愿,那些光芒要是你的该有多好。 你和天明成绩差不多,名字也差不多,你们常去打球,为一道力学题可以凑在一起讨论一整个小时,关注你们的女生越来越多,有才女给你们取名,“双子星”。你照单全收,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伴随着虚荣油然而生,你觉得自己是阳光下的泡泡,闪耀着太阳的光芒。 你总是在路口等他一起上学,哥哥买给你的零食你都会留一多半给他。每当别人询问你的家庭,天明都会打个哈哈转移话题,打完球你们结伴去街口的便利店买可乐喝,店里的员工李栋已经熟悉了你们,每次去都能和他聊上几句,正常的,融洽的人际关系原来是这么幸福。 那个叫史册的女孩总是来找天明,你敏感的察觉到她不喜欢你,看你的眼神带着怨念,像一只被抢了骨头的狗。天明给她讲题的时候你在旁边看书,史册隔着天明朝你翻白眼,宣示主权也是这么拙劣。史册总是给天明打电话,发消息,天明抽屉里女生写给他的信件也都被她拿走烧掉,她像一条尾巴,甩也甩不掉。女生的嫉妒在你心里被淬出了火花,天明最好的朋友是你,可是天明没有承认过,史册来找他他也从来都不拒绝,史册越来越得意,朝你吐舌头挑衅,你想为什么要让史册得意?就因为她是个女生? 高三那年大锁哥赚了一笔钱,为了能让你多睡会儿他把家搬到了学校附近,大锁哥越来越忙碌,你也不敢多问他的工作。值得高兴的是,大锁哥知道你有了天明这样的朋友很开心,他请天明来家里吃饭,天明没有拒绝,餐桌上的三个男人都不善言辞,气氛却温暖融洽。 天明总是早出晚归。有一次夜里他下班回来被混混堵在了巷子口,受了点伤,钱还被抢走了,那是天明一周的薪酬。你知道后很为他鸣不平,向大锁征求意见后把天明带回了家。 大锁哥给天明介绍了酒店前台的兼职,听着不太累,你为天明感到高兴。天明的生日快要到了,周末你们在家看《阿甘正传》,被这个长胡子男人脚下的运动鞋吸引了目光,那是一双白底带着红色对勾的鞋子,你看着天明专注的侧脸,心想在他生日的时候要送他这双鞋,你攒了好久的早餐钱。 后来天明开始夜不归宿,他太忙了,酒店的活儿让他疲惫不堪,你问他是不是换了工作,他半开玩笑地跟你说要小心你哥,说不准他哪天就把你卖了。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锁对你的好不允许你附和别人唱衰,你对天明说大锁想要卖你的话小时候就该卖了,干嘛还要养这么久啊。天明笑笑,不再说话。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学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些关于天明的传言,说天明是个同性恋,说天明为了钱去做鸭,就在大锁介绍的那家酒店。胡说!她们不仅污蔑天明还污蔑哥哥,你大声反驳,说大锁是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天明也不可能去做鸭。你越说她们笑得越厉害,跟小时候那些亲戚逗弄你的情景诡异重合,你感觉世界在崩塌。 有一次你碰到史册,她竟然也在说天明的坏话,她不是自诩天明最好的的朋友吗?你真搞不懂女生,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就从墙角溜掉。 天明早出晚归,每天他下班回家的时候刚好你出门去上学,你来不及问什么,只看着他疲惫的脸,嘱咐他要好好休息。这座小城四季如春,但是天明却还穿着那件白色卫衣,你和他去商场的橱窗看那双鞋,劝他试一试最新款的polo衫,他神色慌张地拒绝你。或许是他这个月工资还没有发下来,你在心里盘算,按理来说月初是该发工资的时候,上个月初天明发了工资还请你吃饭了,难道老板拖欠工资?哥哥介绍给天明的工作真的有问题吗? 你心里满是问号,天明却什么都不说。 后来天明退了学,退学后他搬回了自己家。哥哥不知道在忙什么,你好几次看他接电话时神色异常,你家附近总是有机车的引擎轰鸣。 元旦之前你终于攒够钱买了那双阿甘鞋,天明却意外死在了他打工的酒店。他走得太突然,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你为他准备的新年礼物,你还和他约好要在十二点准时点燃烟花,你哀恸,新年的钟声按时敲响,但没有人知道你唯一的朋友留在了昨天。 史册来找你,撕扯着你的领口痛哭,大骂你是个灾星,天明因你而死。你默默承受着,或许这就是命,是你被诅咒的人生害了天明。 天明死后你家里失了一次火,大锁没有报警,说是自己的疏忽。你不信,你认为是上天在报复,厄运将常伴随你。 天明总是出现在你的梦里,梦里的天明常常是笑着的。你依旧和大锁生活在一起,日子平平淡淡,你慢慢活成了天明的样子。篮球打得好,读了和天明约定好要去的大学,假期经常打工来减轻哥哥的负担,你一个人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巷尾,你总是在公交车上坐在靠过道的一侧,因为天明喜欢靠着窗听音乐。你独自去看瀑布,觉得好难过,因为你始终觉得,站在瀑布下面的,应该是两个人。 一晃九年过去,马上又要到天明的忌日,有一天你收到了一封没有邮票也没有落款的信:陈天明的死并非偶然,找到当年与他有关的人,你们应当共同怀念他。 Xx街xx酒店106号包厢,12月30日晚六点,不见不散。 你心里满是疑问,这个人是谁?天明是被人害死的,你早有猜测,可时移事易无从查证,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你要见到他。 与天明有关的人,你第一个想到的是当年的史册,如果可以的话,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可是,为了天明,再不情愿你也要做。你辗转打听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史册在电话那边先是迟疑,而后忍着哭腔说好,她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