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覃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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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越匆匆从马上跃下,家里的小厮颠颠地从门廊里跑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缰绳,迎合道:“小姐回来啦!” 老管家也已从屋里奔出来,微躬着腰请安,覃越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地往家里走:“夫郎在家吧?” “在家在家。”管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一边接过覃越从身上卸下的各种辎重,一边道,“夫郎今日起早冒了伤寒,请过太医后便喝下药睡去了。” 覃越眉头微皱,吩咐道:“我知道了,你把灵儿牵到马厩去吧,它跑了一天,给它拌点好吃的。” 灵儿便是她的千里驹之名,一头正儿八经的汗血宝马,除了名字不配它威武的雄性英姿,瞧它的模样确实是世间罕见,血脉纯正,乃是帝王恩赐,整个大历也不过二三匹,足见帝王恩宠之深。 管家忙连声诺,扭头叮嘱小厮事宜,自己望着小姐匆匆进了大堂,还是皱了眉,感怀低语:“小姐……还是放不下啊。” 身边的小厮闻言,默不作声地领着任务去马厩了。 这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路上遇到交好的下人,三言两语攀谈后起了兴致,便一边喂食一边同他说:“小姐倒是一直挂念着夫郎,可也没见这做继爹的夫郎对小姐如何,明明是他自个儿……平日里小姐难得回来一次还横眉冷对也就罢了,这次盲婚哑嫁地给小姐胡乱塞了门亲事,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心?” 听他讲话的仆役吓了一跳,忙喝道:“你瞎说什么呢?这家里还是夫郎当家呢!” 这小厮讪讪住了嘴,想了想又憋不住:“可等小姐成了亲,这家里到头来还是小姐的。我只是替小姐抱不平!小姐她小小年纪就领了官职,却又不像京都里那些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糟践百姓,十三岁子承父业上了战场,硬生生将蛮夷打到封狼居胥之地,食邑万户,受封武安,有了咱们覃家的一门二侯。你想想,咱们大历有几位这样的人物?” 仆役道:“可父母命,子怎能不受?老侯爷去了,当然是由夫郎来定小姐的婚事了。且这婚约是老侯爷在世前便定下的,虽说没过门面,可人家找上门来,我们堂堂武安侯府总不能因对方家境落败就毁约吧。” 小厮急了:“当然没过门面了,那是老侯爷醉酒之后被人忽悠的,谁会把这句酒话当真。至于那什么定亲信物,不过是老侯爷随手买的一个手镯子。就是那等破落户,家里连个撑门面的天墘中庸都没有,才颠颠地扒着这句话想攀上咱们小姐的!莫说小姐就是配公主皇子也是够的,怎能和这种攀龙附凤的小家成亲!” 那仆役被吓了一跳:“谁叫你说这话的!不准说了!”他心头惴惴,左右看了一番打量没有他人在,才小心松了口气。 他们家小姐已经拥兵自重,有了世袭的官职,再和皇家攀关系,怕是不惹事被人觉着也要惹事的。 小厮住了嘴,喂了灵儿宝驹一口食,不再说话了。 他们这厢安静无声,主人公覃越已风风火火进了后宅。覃府就三个主子,仆人便算不得多,覃夫郎肯让近身伺候着的人也少。覃越进宅的时候,三个贴身侍童里就迎上来两位,一左一右,面带喜色地行礼:“小姐回来啦。” “嗯。夫郎在里屋?”覃越问道。 侍童小鹤性子要跳脱些,忙应答:“是呢,夫郎喝完药本来要睡的,但又睡不着,定要拿了绣针做刺绣。您回来可一定要说说夫郎,不能这般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这小侍童敬慕覃越许久,年纪尚小,是覃越从街上随手捞来的孤儿,没经过牙婆子调教,口没遮拦又天真烂漫。 好在覃越不甚介意,而旁边稳重些的侍童才露拽了拽小鹤的衣摆以示提醒,又欠身、温声细语道:“夫郎早起还念过小姐呢,没想到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夫郎一定高兴坏了。只是您这刚回来,不若先洗洗风尘?” “哦,念过我?”覃越勾起唇,道:“不碍事。你们在外屋候着吧,我先进去看看夫郎。” 武安侯府人少,却宅大院深,便是覃夫郎的临水院也细分出前院中厅后里屋。小侍童们候在前院,而覃越穿过中厅和走廊,便在里屋瞅见了覃夫郎身边的大侍童捧溪。 他不像覃府其他人那般看见覃越便是笑,相反,见到覃越那一刻,面皮立时绷紧,带着面无表情的恭敬和紧张。 “小姐,您回来了啊。” 覃越觑了他一眼,抬脚便要推门而入。捧溪往门口一拦,急道:“小姐,夫郎今日受寒,已经喝药睡了!” 覃越轻哼:“不是说还在刺绣么。” 捧溪脸一僵,心里将前院两个小侍童骂个半死。 覃越却已不耐烦,擎着他往旁边一推,只说:“这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再有下次……” 她止住话头,捧溪却被她横过来的一眼怔得冷汗直流,再不敢动弹。 “去前院守着吧。别在这呆着,也别让任何人进来。” 覃越轻而易举闯入深闺,关上门,再无闲杂人等。 捧溪在门外腿一软,又想到里屋苦命的主子,忍不住眼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