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
劫醒来时被卧室里被猩红的月光映射出一片血红刺痛了眼睛,刹那天旋地转,不得已扶头闭目片刻,再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毫无防备在藤椅上睡着了,并且腿边还跪坐着一位即将接受净雪洗礼的少年。 黑发的凯隐,人畜无害。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发尾用一根冷色丝带高高绑起,罚跪也跪得端正,意识到劫了才慌忙收敛偷瞄的眼睛,视线下移盯着劫的鞋子,乖顺且安静。 劫视而不见他的惊慌失措,皱眉凝视他的乌发,前世正是被他这股子天真无邪的模样骗得死无全尸的地步。他还是没有习惯这两天的生活,一切都重新回到原点,他如今需要做什么才能避免当年悲惨结局的发生?十年里,导火索又是什么? 劫思绪混乱,扶额闭目了一阵,再次难以接受了自己已经重生了这件事,猩红之月从乌云中诞生高挂夜空,他在拉亚斯特即将斩到面门的瞬间,从生命的终点重返,过去的前世往事像冰雪一样遇热即化,变成江河奔走远去。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逆天改命,前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一辈子他再也不能无视凯隐的点点滴滴,他必须要查明当年在凯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首先要做的是—— “你犯了什么错跪在这里?” 劫浑厚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凯隐立刻汗毛倒竖,小声答:“没有练功。” “为什么没有?” “我去摘吉雍花……” 凯隐手背在腰后,掌心被荆棘刺破,他既不敢抬头看向师父,也不敢把花拿出来。 自他从血月祭典上回来一年,体内沉睡的恶魔在孵化之前来到净雪之月教团才暂时得以扼制,凯隐只需要每日加强心法加以意志坚定,身体健康,恶魔没有得逞的机会。劫听到他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忽略了今日的功课,脸色一时间难看无比,寒意几乎将空气凝结,但是他很快有了答案。 劫捏紧了眉心,落地窗外的血色月光让他看起来更加怒发冲冠。 上辈子,劫什么也没说只拾起手边的蟒皮鞭,抬手就向着凯隐的背部挥去。凯隐猛地被打趴在蒲团上,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倒吸着凉气说对不起。 “起来!” “对不起,师父。”他艰难地起身,腰还未直挺,又被一鞭子抽倒,一下又一下,被打倒了又起来,白净的练功服已有触目惊心的三道血痕。 “我会,我会好好练功的……” 回忆中的哭声让他心有触动,但不会允许自己再出任何差错,他不会让凯隐成为软肋,克制自己对凯隐其他的念想,可能要违背内心做和前世截然不同的事情,劫只能步步为营才能够改写命运,否则整个影流也承担不起蝴蝶效应。 当劫挥起手掌,凯隐以为自己必须要挨一顿打的时候,男人却只是抚摸了他的头顶。 “凯隐,天亮以后搬到偏殿。以后我看着你日日在殿外练习,不得休息。” 凯隐眼睛一亮,小鸡啄米地点头。是劫从未见过的反应。凯隐在一年前的腥红之月祭坛上被接回来后劫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以为自己不会和他有太深的纠葛。今天劫将凯隐的起居饮食都安排在偏殿,月心殿距离偏殿也就是个树林的距离,能够日日相见。凯隐乐此不彼地将花朵摘回家,想要讨好师父,只是劫无意剥夺他的孩童爱好,只要不懈怠功课,也无所谓判断他爱好的好坏。 劫深知距离杀人犯太近更有酿成大错的可能,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凯隐这日练完心法和日常功课后,准备去清辉殿找药,教团内除了月心殿和其他成员的住所,还有大祭司俄洛伊的住所净雪祭坛和净雪教团的参神殿。 凯隐换下了练功服,穿上日常弟子服,掩住左半边身子为了封印猩红恶魔都用黑色的布条,雪花纹样镶边的常服也略显精贵,一身翻滚裂风的白衣,让他的黑发在东风中更加扎眼,等他到了年龄,通过祭典洗礼,也能像师父一样拥有白发了,或许能离劫更近一点。身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可他一点也不嫉恨劫,从清辉殿中拿了新的药品,依旧在路上摘了几朵吉雍花回到月心殿中,放在劫的桌上。 练功难免会有碰伤,想要刀枪不入定也要付出一些血汗的代价。然而自己上药还是艰难,药物几乎是用一半浪费一半,最后费力躺在床上,盯着陌生的房梁。他并不是第一个住进偏殿的,还有他的师兄玉萨里,偌大的偏殿完全足够他们居住。即使劫十分生气,偏殿的居住环境也一点都不差,比他之前住的弟子集舍要舒服太多,一张随便他翻滚的大床,一个能躺下好几个人的大温泉浴池。 他能住进偏殿是莫大的殊荣,那么玉萨里又是因为什么才能住下呢? 熄灯之前,师兄弟才来了一年里的第一次交谈,年幼的凯隐对这位已经成年的师兄充满好奇,一见面就为他脑袋上又毛绒又坚挺的耳朵发出了惊呼。 “师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住?” 玉萨里沉默寡言,但也不想在劫的眼皮子底下和师弟产生不快,只是恰好这句话凯隐不大爱听:“师父重视我,日课亲自教导。” 凯隐从血海中诞生,怎么不懂察言观色?立刻隐藏了自己的恶意与蔑视,回复道:“真厉害。” 凯隐心里忍不住嗤笑,玉萨里早就成年怎会一直在偏殿停滞不前,分明就是天赋不足,死板木讷,再没前进的余地,实在是强弩之末。 凯隐不会因为劫今天教训了他而失去自信,甚至自负,只有他,才能成为劫的刃,成为教团的核心,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建立起劫的信任。 第二日,劫看到凯隐的衣服依然渗出血迹,转移了视线。小孩没法给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上药,他知道的,可是只是帮他上个药,又算是溺爱吗?放在身边,会不会让他更加有机可乘?他想了想,还是在日课开始前,让凯隐坐在门廊上,褪去上衣为他擦药。 凯隐受宠若惊,也无法理解男人突如其来的命令,呆坐着让男人带厚茧的手指碰到肩部上,他才突然惊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似身上爬满了苍耳,幸好,劫只是为他补上了没有上药的地方,没有触碰到全部。 “师父,师父,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看不见,我帮你。”劫不由分说,脸红的少年只好背过身,捂着脸平息guntang的呼吸。 在今天之前,他见过这位大能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第一天在祭坛上的时候,男人清冷幽暗的眼神在满月祭坛后,本就严肃的神殿中像添一抹有了生命的月光,敬畏之心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冰雪,他失去意识时,感觉身体飘飘然地飞升,血液也被那月光冻住,并注入了新的基因,他敬重满月,最后献祭变成了满月的一部分,被男人长久地凝视。 劫为他穿上衣服,他才从那样仿佛一见钟情的感觉中脱离,急忙忙地跑回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