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小白脸

    时青额角跳了两下，他回江城后，也有好几人问他为什么没找女朋友，跟催婚一样，烦死人了，他撇撇嘴，“怎么？难道苏天翊跟别人谈恋爱了？他等了半年才把我接来他身边，难道这半年里他忙着跟别人分手，给我腾地方了是吧？”

    李绍羽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连忙解释：“我们没听说过苏天翊有其他的对象啊，除你之外一个都没有，他刚进部队的时候，好多小姑娘喜欢他来着，因为长得好看嘛，我们一般都在背后叫他小白脸。”

    苏天翊以前的长相，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漂亮”，世间任何褒扬美人的句子或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什么明眸皓齿啊，眼含秋水啊等等。

    诸如此类的形容，让时青都还觉得不能将他的美貌概括十分之一呢。

    所以他进部队之后被称作小白脸一点儿也不过分。

    当然，小白脸只是对他外貌的形容，苏天翊的性格和脸庞差距很大，长得倒是俊美无双，宛若谪仙降世，可骨子里，脾气不好，性格又倔。

    这几年的时光将他柔软的面部线条淬炼得更加坚毅流畅，若以前只是温润柔和，现在的容貌却似一把刀，能刻印进人的记忆中枢，让人永志不忘。

    当年两人初见时，苏天翊看时青的第一眼时，眼中盛放出让人为之震撼的光芒，时青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也许时青对苏天翊的其他方面不满意，但是对于他那张脸，绝对满意。

    “所以说啊，咱们少将深情又专一，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对不对？”李绍羽拐着弯的帮苏天翊说话。

    他自己也挺深情挺专一的啊，何须看苏天翊，时青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顺口吐槽：“对对对，还会撒娇呢。”

    “啊？”李绍羽惊愕出声，苏天翊会撒娇？笑一下都跟过年一样的人，居然会撒娇？他那一米八七的大个子撒起娇来是什么样子啊？不会全凭一张脸吧？

    时青没继续跟他讲话，任由他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晨光通过薄暮照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上，庙会开始了，小镇上人群攒动，热闹非凡。

    李绍羽缩在时青的口袋里，一个劲儿地跟时青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时青一律全买了，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他不心疼，只是还没走到庙会的终点呢，手里就拎了一大堆东西。

    “我要吃棉花糖，买棉花糖。”李绍羽在口袋里扯着嗓子喊。

    时青挤在人群中扫视一眼，看见有一个做棉花糖的小摊贩，棉花糖机转得正欢，麦芽糖的香气让小摊周围聚了一大群人。

    时青赶紧挤过去，用现金买了一个酸奶味的棉花糖，这个味道不用加其他的东西，老板拿着一根竹签子，在棉花糖机里转了两下，一个比脑袋还大的白色棉花糖就做好了。

    棉花糖有些温热，却不烫嘴，时青撕下一小团棉花糖，背对着人，悄悄递进口袋里，李绍羽跟嗷嗷待哺的小鸟似的，张嘴把棉花糖吃了进去，还砸吧两下嘴。

    这可爱的样子让时青不那么害怕了，连着喂了他好几口。

    “啊！！！”

    一道小孩子的哭嚎声传了过来，时青正背着人偷偷给李绍羽喂棉花糖呢，被这哭声搅得心烦，他不悦地转头看去，一个小男人站在小摊前，他刚买的棉花糖不知道被谁挤掉了，蓝色的棉花糖在地上被压成了饼状。

    四周全是逛街的人们，小男孩的声音很快淹没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中。

    “吃好了吗？还要不要吃？”时青低声询问李绍羽。

    很不巧，他刚好就站在小男孩身边，那孩子的哭声全部灌进时青的耳朵里。

    李绍羽眨眨眼，他还没吃几口呢，但是这一路走来他也吃了不少东西，什么桂花糕啊，梅花糕啊吃了好几块，有些腻，便乖巧地对时青说：“我吃好了。”

    时青走到小男孩身边，把手里的棉花糖递给他，“送你一个，别哭了，你要是不喜欢酸奶味棉花糖，我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小男孩也不知道是谁把他的棉花糖碰掉了，但是有人送他一个，难过的心情平复了很多，他用袖子把眼泪一擦，扁了扁嘴，接过时青手里完好无损的棉花糖，说：“谢谢哥哥。”

    说完，他就拿着棉花糖走了。

    这个小镇与缅甸和西藏一带接轨，以供奉佛教神灵为主，他们在街市上还没走几步，就路过好几个卖佛教挂饰的小摊。

    佛与道，二者理念各有不同，一位告诫世人活在当下，一位告诫世人积福行善，求一个好的转世，时青和祁衍是好友，祁衍修的是道教，时青心里也更倾向于道教。

    可眼下，走进一个寺庙里，望着佛像前络绎不绝的香客，时青心里感慨万分，他捐了些香油钱，又在寺庙里弥勒佛像前，虔诚地许了一个愿望。

    这个愿望不大，他只希望下辈子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再受制于人。

    李绍羽趴在他的衣兜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他，时青说要给他供点儿香火的，他不会忘了吧。

    时青二话没说，拜完神后去买了些香烛和金元宝，还有一些供香，他走到寺庙的一个角落，那里有很多搁置废弃的神像，将这个角落堆满了。

    “这里没多少人，你赶紧出来，能不能变成一个小石像？”时青将自己的口袋撑开，探头朝里面问。

    “这个简单。”李绍羽激动不已，他连忙从时青口袋里钻出来，时青蹲在地上，给他挡着旁人的视线，他慢慢游向地面，立起身子，缓缓石化。

    石化到头部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放心，对时青叮嘱道：“一定要诚心，知道不？”

    “啊，知道了知道了。”时青连声应道。

    属于石像的灰色包裹全身，小花蛇彻底变成一尊石像，时青拿出新买的小香炉，点上香，恭敬虔诚地朝石像鞠了三个躬，随后，把三根香插进香炉里，并对他说出了心底的愿望：“希望你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他并没有说出心里的愿望，而是虔诚地祝福对方。

    他的虔诚和香火的供奉，让李绍羽浑身上下宛若被清水浸过一般，浮世的喧闹在耳边渐渐奚落，心灵变得纯粹，他甚至感觉自身的法力都提升了不少。

    “哥哥，你拜的是什么神呀？我们怎么没见过？”小男孩再次出现在时青身边，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玩伴，齐刷刷地看着时青。

    时青微微一愣，这里以前邪术横行，他贸然在庙会期间祭拜一尊蛇像，保不齐他会引发民众恐慌，他连忙讪笑着对孩子们解释：“你们听过东北五仙吗？这位是东北蛇仙，是保家仙。”

    孩子们面面相觑，他们生活在南方，对北方的风俗习惯了解不太多。

    但是领头的小男孩吃过时青递给他的棉花糖，对眼前这个长相帅气温柔的小哥哥有好感，并且他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坏人，他对朋友说：“我听过蛇仙，听说会保佑我们的身体健康，还能保佑大人们多生孩子。”

    时青有些想笑，蛇类多子，祭拜蛇仙也大多数祈求子孙满堂，只是这保佑孩子们身体康健嘛……时青意味深长地看向李绍羽。

    那些孩子一听，十分给时青面子，全部在石像面前祭拜起来，小孩子的心愿和祭拜，对李绍羽的修为有莫大帮助，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提升了一大截。

    这全都要归功于时青，若不是他送给那孩子一个棉花糖，也许李绍羽还得不到这场机缘，眼下他看着时青，倒是愈发嫉妒苏天翊了，怎么这小子的命能这么好，能得到时青这号人物。

    等那些孩子们走了之后，时青蹲下身，把口袋拉开，李绍羽重新变回小花蛇，慢悠悠地游回时青的口袋里。

    “记得保佑小朋友健康，听见没？”时青打趣道。

    “有求必应。”李绍羽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时青满意地点点头，“刚好我有个事儿想求你。”

    “嗯？你说。”李绍羽窝在他口袋里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你跟我说部队的前任队长已经去世了，他葬在这个地方吗？”时青开始离开这个小镇，“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这附近有一个小陵园，属于部队，山君他确实葬在这里，我可以带你去，不过，”李绍羽疑惑地问，“你怎么突然想到祭拜他？”

    “我想看看那位慧眼识人的老队长。”

    走出城镇后，时青走到停在路口的车旁边，见四下无人，李绍羽化作一股青烟出现在时青面前，面庞白皙干净，让时青根本联想不到他满是花纹的样子。

    “你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好看。”时青吐槽道。

    李绍羽“啧”了一声，撇撇嘴，他就是故意的，知道时青怕蛇，还偏偏要用这种模样待在他衣服口袋里，非要逗他，“上车吧，我带你去。”

    上车后，李绍羽一边开车，一边给看守陵园的朋友打电话。

    他们距离陵园的距离不算远，一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汽车驶进一片环山地带，林荫满布，翠意环绕，空气中的含氧量都升高不少，嗅进身体里令人心旷神怡。

    守卫陵园的人也是Z部队的人，跟李绍羽也是老熟人了，车停在门口时，时青坐在副驾驶，看着李绍羽有说有笑地和他们交谈着什么，谈完之后，他就上车，将车开进园区，停进停车场。

    他们要徒步走进去。

    下车后，时青和李绍羽开始徒步进山，这里的风水也不错，四面环山，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走在路上时青还想着没买鲜花和酒，但李绍羽说不用，他让朋友去准备了，时青这才放下心。

    李绍羽带着他绕过一片片墓区，来到一片比较幽静的地方。

    这里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座墓碑，他们井然有序，整齐划一，这么多的坟墓，并不令人害怕，而是让人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敬仰之心，脚下这片土地，埋葬的都是守卫疆土的英雄。

    “如果有一天苏天翊他……”时青垂下眼帘，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从李绍羽口中，时青听得出来，苏天翊一旦执行任务，都是亲力亲为，他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能不想到万一……

    “你别想那么多，苏天翊本事大，不可能出事，往好处想。”李绍羽双手插兜，跟在时青身边悠然自得地散步。

    时青心情沉重，在他的带领下走到一处庄严墓碑前。

    石碑上的照片是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大约四五十岁，隔着黑白色的照片，时青都能看见他眼中凛然的肃杀之气，逝者的名字叫赵远山，Z部队的上一任队长。

    一位穿着军装的青年拿着一些祭祀用品走了过来，李绍羽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俩人一块把清酒的水果全部放在赵远山的坟前。

    放完之后，李绍羽并未起身，他半蹲着，手臂搭在膝盖上，抬眸看着墓碑上的人，说：“山君，我来看你了，最近大家都过得很不错，您的眼光好，选了苏天翊，很多兄弟跟着他，立了不少战功，那帮小子说清明节就来看你，但是我今天带了一个人来，你猜猜他是谁。”

    说着，李绍羽温和地笑出声，他望着赵远山的墓碑，又絮絮地说了很多。

    寒风微凉，吹得人面颊有些疼。

    时青的思绪正在缓缓飘远之际，旁边的青年忽然看向不远处的树丛，叫出声：“谁？”

    时青和李绍羽心中一惊，连忙循声看去，树丛中好似钻过一个什么东西，看不清全貌，体型却很大，它以极快的速度在树丛中钻过，枝叶发出沙沙声。

    李绍羽丝毫不敢懈怠，立刻准备去抓人，时青连忙抓着他的手腕，紧张出声：“我跟你们……”

    “你别去，就待在这里，”李绍羽又怕时青害怕，对他解释说：“别怕，你手上这个是麒麟珠，他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