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十年回忆（二）
91.十年回忆（二）
那人满身是血，看那样子好像是逃出来的，看见徐泠洋后他震惊不已，隔着几步之遥嘶吼道：“少爷，快走……” rou体发出的沉闷撞击声在耳边响起。 保镖手疾眼快，将奥森手脚反剪按在地上，一把黑色的手枪从奥森手里被缴了下来。 身边出叛徒了！ 这是请君入瓮，那林煜怎么办？ 担忧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徐泠洋根本冷静不下来，甚至顾不得楼下响起的枪声，他对保镖撂下一句：“杀了他。”然后毫不迟疑地往林煜的病房里冲。 一路追着医生走出来的还有几个人，那几个人对徐泠洋根本构不成威胁，他连开数枪，有几个人便用了几枚子弹，全部正中对方脑门，可是叛徒何止奥森一人，不仅仅是整层楼，而是整栋医院的人都是叛徒。 楼上楼下都发生了激烈枪战，两位守在徐泠洋身边的保镖给徐泠洋拖延时间。 “韩董已经带林少爷回国了，您没收到韩董的信息吗？”医生身受重伤，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没时间了，这里被人包围了，您快走吧。” 徐泠洋那个时候完全就是要感情不要命，他压根不听劝，他要亲眼看见林煜离开了才安心。 病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入眼的一切都是血，有可能有其他的人的血，但是那床铺上的血一定是林煜的！ 徐泠洋脑子一片混乱，手脚发软，他颤抖地问：“林煜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身边没有回应，他转身看向身后，医生因为伤重，已经倒在墙角死去了。 走廊和楼下的枪声在慢慢减小，徐泠洋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楼下空荡没有人，他毫不迟疑地翻过窗户踩在防水台上，身手矫健的顺着水管往楼下爬。 脚一落地，尚且还在警惕中的神经正紧绷着，几束强光从灌木丛里直射而出。 徐泠洋只觉得眼前一热，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么简单？” 随着话音响起，强光关闭，几十人从草丛后面走了出来。 听见动静的徐泠洋无助又茫然地胡乱开了几枪，看不见的恐惧让他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布满慌乱，紧接着，握着枪的右手传来剧痛，一枚子弹贯穿手掌，握不住的枪掉落在地，他疼得腿一软，半跪在地上，血从掌心滑过指尖坠落在地。 为首的人走了上来，一把拽住徐泠洋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脑袋，少年深邃漂亮的眼睛灰败一片，满是死寂。 “还记得我吗？太子爷。” 熟悉的声音让徐泠洋心口一震。 ——想不到我周龙有生之年还能跟太子爷过过招。 R仓库的炸弹爆炸之前，徐泠洋就是被周龙拖住，耽误了救援的时间，并且徐泠洋清楚记得周龙中弹死在他面前了，就连新闻也公布了他的死讯。 怎么会…… “早知道抓你这么简单，老大又何必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呢，”周龙的声音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他转头对手下说：“把他带走。” 已经抓到了想抓的人，周龙很快带着人撤走了。整个医院安静了下去，只剩下几个拖尸体的人忙忙碌碌。 风吹过脸颊，林煜脸上冰凉，他看见草地上的那滩血，手颤抖地摸上手腕上的七宝手串，企图在其中感受到少年残留的温度，可他摸到的只有冰凉的寒风。 原来徐泠洋生病不肯去医院是因为在病床上看见了林煜的血。 而枪法不再百发百中是因为眼睛被刺激过…… 十年前的一切还在继续，眼前闪过几道黑影，林煜周身的环境变了，这里潮湿黑暗，长霉的天花板上吊着几盏蒙着尘雾的灯，眼前是一个生满铁锈的巨大笼子。 林煜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可是这里的环境像极了徐泠洋死在地下工事的房间。 徐泠洋双目无神地躺在地上，白皙的脸上沾着血污，他看不见了，可是能闻到这里令人作呕的腥气。 “泠洋……” 林煜坐在他身边，明明知道他听不见，可还是颤抖地叫了他一声。 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几天，徐泠洋穿着单薄的T恤，右手的枪伤没有处理，开始发炎溃烂，修长细腻的手指无力的垂地上，就这么浸在脏水坑里。 这几天来的都是同一批人，来的目的也只有一样，就是保证徐泠洋还能剩下一口气，葡萄糖或者生理盐水是没有的，只给一些腐烂发臭的食物。 徐泠洋怎么都不肯吃，他们逼急了，就硬掰开他的嘴往里灌，可徐泠洋这倔强的性子怎么肯吃这种东西，哪怕咽下去了他也会把手指伸进嘴里，把那些东西吐出来。 他的胃病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落下的吧。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沾满泥污，就像纯白圣洁的白蔷薇落在血泊中了一样，让人止不住地惋惜和心疼。 眼睁睁看着徐泠洋受苦，比在录像带里看见他被降魔杵穿心更痛苦。 他伸手摸了摸徐泠洋的脸，想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可手却穿过了少年的脸颊，连冷都感受不到，想抱他，却无能为力。 “冷了是不是？”林煜声音哽咽，跟魔怔了一样，拼命擦拭徐泠洋脸上擦不掉的血迹，少年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不断被低烧折磨，身子冻得发抖，“泠洋……” 眼泪一滴滴地穿过徐泠洋的脸颊落在地上，林煜的视野在不断模糊，又不断清晰，愧疚与心疼快把他折磨崩溃了，他亲眼见过徐泠洋最明媚阳光的模样，又亲眼看见他受苦。 就是因为从小互相陪伴着长大，见了太多关于他的美好，当苦难降临在他身上的时候，林煜亦能感同身受，痛不欲生。 “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是我错了……”林煜贴在他耳边诉说。 徐泠洋眨了眨眼睛，他忽然抬起了手。 血迹斑斑的手就在林煜面前，他忙不迭捧过去，结果又扑了个空，林煜都他妈绝望的快崩溃了，可他却看见徐泠洋嘴唇微动，他附耳倾听：“阿煜……” 那一声声来自少年心底的呼唤，带着无尽的绝望…… 林煜彻底呆滞了。 徐泠洋的睫毛抖了一下，好像是感觉有人来了，他闷哼一声，左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可下一秒又浑身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上。 “好端端干嘛给人眼睛整瞎？老子还想看看他害怕的样子呢！”柯义堂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这不是老大你说要活的吗？现在还有人反对我们，要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咱们不是省事很多吗？”周龙连连赔笑。 柯义堂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妈的，徐向杰人还没从加拿大回来，已经开始着手让律师团队接管JC了。” “这老东西的手伸回来了，咱们要不杀了徐泠洋吧？没有继承人，权利可就彻底在咱们手里了，再说了，这小子这几天就喝了点水，饭什么的一点都不吃，要不是他满月的时候神仙保佑过他，命硬，估计早死了。” 柯义堂走到徐泠洋面前，看着身陷囹圄却面色冷静的少年，他哼笑一声：“骨头还挺硬，可惜了，”他朝着徐泠洋的肚子踹了一脚，“妈的，老周，你看他是不是跟他老子一个样？” 徐泠洋疼得咳嗽了几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可不嘛，当初听说徐北光喜欢洛琪来着，还为了保护人家，把他送走，自己上了飞机，结果死在海里，痴情呦。”周龙一提起八卦就特别兴奋。 徐泠洋撑在地上的手止不住地发抖，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自己父亲的往事，姑姑在世的时候曾经说mama很爱他父亲，可是从没说过父亲爱的是另一个人…… “这种废物居然会被梁先生选为继承人……”柯义堂气愤地捶了两下栏杆，铁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JC的掌权人历来都从世家大族里能力出众的人担任，可是到了徐北光和陈悦齐这一代，可以说是梁先生保送上去的，而柯义堂是竞争失败的一方。 “没事老大，咱们这不是扳回一成了吗，”周龙连忙安慰他，“老大，你看徐泠洋怎么处理，是杀了还是留着？” “律师团队不可怕，但是矿业集团和科研部门我还没能彻底掌控，矿业集团的继承人不会是徐泠洋吧？”柯义堂眉头紧锁。 “我安排人进去摸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点风声都没有，至于科研部门，要不要把严琮做掉？”周龙说。 “时间拖得太长容易横生枝节，把徐泠洋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先看看会发生什么，”他抬脚踩上徐泠洋受伤的右手，少年疼得直抽气，“徐泠洋没什么用了，声名狼藉，到时候直接说死了，JC肯定会重新选出掌权人。” 周龙闻声立刻掏出枪，准备一枪解决掉徐泠洋。 “别，”柯义堂拦住他，他抽了一口烟，“我被他老子压了这么多年，忍气吞声，都说父债子偿，这小子也该尝一下我受的苦。” “大哥，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陈悦齐会不会把长生不老药给徐泠洋了？”周龙忽然提起了这件事，他又在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柯义堂脸色未变，随即看向徐泠洋的眼神格外贪婪。 “都说吃了唐僧rou长生不老，那你说这吃了长生不老药的人，不就是唐僧吗？”周龙嘿嘿笑了两声。 柯义堂顿了顿，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周龙连忙踩住徐泠洋的手臂，折射着寒光的匕首瞬间染血，一块rou从手臂上被割了下来。 徐泠洋呜咽一声，疼得冷汗直冒，嘴唇咬破了也没吭一声。 更让林煜浑身发麻直作呕的是柯义堂直接把那块rou吞下去了…… 周龙也惊呆了，哆哆嗦嗦着开口：“老大，那个，有啥感觉没有？” 柯义堂满嘴是血，摇了摇头，“没啥感觉。” “难道长生不老药只是个传说？”周龙站起身。 柯义堂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满脸无所谓地说：“现在JC一半以上的高层全都是我提拔的，徐泠洋已经没什么用了，处理掉吧。” “那我把他丢进去了，里面那位爷饿两三天了，喂饱一顿差不多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放出去又是个狠角色啊。”周龙连连笑道。 “也不知道老景说的这个法子好不好使，总之咱们也没亏什么，太子爷细皮嫩rou的，丢进去就当加餐了。” 沾着血污的手帕掉落在地，躺在地上的少年已经昏厥了。 柯义堂和周龙离开后，徐泠洋很快被人带去了一间没有灯光的房间，房间大约是在地下，墙壁顶端的小孔是下水道进水口，从这里照进的光芒极其微弱。 林煜跟着他们走了进来，借着他们打出的手电筒灯光，将屋里的大概看了一遍。 目光所及之处令他浑身恶寒。 这个房间里堆满了尸体，地上满是腐烂掉的rou，沾在骨头上的血rou和被抛弃的脑子正在被蛆虫啃食，当那些人走进来踩在地面上，就像踩在烂泥里，鞋底沾满rou泥，满地的尸水和厚重的尸臭让人遍体生寒。 房间的一角蜷缩着唯一的活物，他身形佝偻看不出原貌，但是林煜能肯定他是个人，借着手电筒见他正像啃鸡爪一样啃食着一根手指，森利的牙齿将皮rou从骨骼上咬掉，一根完整的指骨被吮出啧啧的声响。 这是人蛊，就是十年前景昭曾开玩笑提起的人蛊！ 林煜几乎站不稳脚步，眼睁睁看着徐泠洋被丢在腐rou与尸臭横生的地上，巨大的愧疚模糊了林煜了视线。 那些人把徐泠洋丢下之后顺便给他注射了一剂葡萄糖，这是柯义堂要求的，他要徐泠洋保持清醒，否则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死去岂不是很没意思。 徐泠洋本来就在发烧，又多日水米未进，身形瘦了一大圈，手臂被割下一大块rou也没处理，加上右手的枪伤也发炎了，现在骤然置身于这么污秽的环境，别提闻太久的尸臭会中尸毒，就连伤口感染这一关他都抗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