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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宫中人无论如何腹诽,再也不敢自己私下里偷偷散播谣言,整个内宫犹如铁桶一般水泼不进。自然,也会有人抱着侥幸之心偷偷摸摸做过一些事,若只是偷鸡摸狗之类的小事,第二日他得来的东西便原封不动地到他当值的地方。若如赵四德一般漏了什么内宫机密,触了上面人的底线,那下场自然不会比赵四德好多少……外面换防的士兵来回走动,传来哗哗的铁甲碰撞声,小内监眯着眼脑中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动静。他一个激灵立马醒了,当即推醒了一旁熟睡的同僚,两人慌忙整理好衣帽,这才一起出了小舍,问话之后果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说了约定的口令,他们才掏出一串长长的钥匙开了锁,两人一起合力开了角门。他们本以为自己等的只有裴舍人一人,不曾想裴舍人闪身进门之后,一掀斗篷,止住两人关门的动作,低声道:“稍等。”两人正不明所以,门缝之后竟然又进来一人,这两人均身披黑色斗篷,与漆黑暗夜混为一体。而后进之人身上斗篷虽然宽大,帽檐一直挡至来人眼下,但仍能看到那副高挺鼻梁和壁垒分明的下巴。无论从身量还是体型来看,都是男子无疑。两个守门内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异,但他们自小在内宫浸yin,明白言多必失,均明智地并未多言。待黑衣男子进入之后,裴莞从袖中甩出两串通宝到一个内监怀里,道:“今夜辛苦了,落钥吧,不必再等。”两个眼中讶色更浓。自先帝驾崩之后,近两年来这内宫之中夜间从来未有朝臣或者外男进入,曾经陛下的两个侄子半夜递牌子求见,也被陛下以一句“落钥之后不见外臣”为由逐了回去。可如今裴舍人引了一个男子入内不说,这眼下之意,今夜竟然还要留宿内宫?裴莞觉察到两人的诧异,却也并未多作解释,重新撩起斗篷扣在脑袋上,微微偏头对身旁之人说了句“走吧”,便率先抬步,很快,两人的身影便被夜色吞噬。两个小内监的睡意早已不知去向,盯着已经什么也看不到的一片漆黑看了会儿,其中一人道:“这宫里是不是又要不平静了?”另一人从前者手里拎过来一串铜钱揣进怀里,转身往小舍内走去,“咱们只用做好分内之事就好,管它天塌下来,自有别人去顶着……”……徐行俨跟着裴莞行至麟德殿外时已至深夜,平日女帝多会在此处理政事批改奏折,全国各地一条条政令均从此处飞出,再经中书门下审议决策,最后由尚书省六部分而执行,庞大帝国便在这样周而复始之中运作。今夜无月,屋脊之上的鸱吻无法目视,只能隐约看到飞檐斗拱。殿内烛火已经熄了大半,从殿外看去,整座宫殿如同一座巨大的黑色怪物,静静地蹲在漆黑的夜里,等着面前之人主动入口。裴莞在阶下停住脚步,掀开斗篷回头看向身后之人:“你若现在怯步,我也不会耻笑你。入了此门之后,你的荣辱祸福便再不会握于你手。”徐行俨静静看着面前的庞大建筑,淡淡道:“多谢舍人好意,但我意已决。”有一瞬,裴莞很想从面前这人一直冷静无波的双眼中探出他的内心。第二次见面时,她便知他并非池中之物,若他愿意,迟早要位居人上。但她确实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快便主动找来,甚至提出这般大胆的要求。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鄙夷,鄙夷于他的急于求成,竟直接要攀附于裙带关系。但下一刻,她却又冷静地对他仔细审视起来。以她与此人寥寥数次的交集来看,他并不应该是一个汲汲于名利之人,否则也不会在方墨轩将其引荐给自己时直接拒绝。但他又是为何突然改变主意,甚至直接跨越所有障碍,走了最快却也是最难以预料结局的捷径,要直接面圣。这是裴莞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但如今已到这般地步,她也不过只能尽人事好心出言提醒一句。两年前,她有时还能大约猜测到一些那位的心思,但自从那位登基为帝之后,圣心便已经非常人可以琢磨了。外人看她表面光鲜,其实伴君如伴虎在她身上同样得用,她也不过是更清楚圣人的一些避讳,但也更明白自己的职责和地位,小心翼翼坚决不越雷池分毫而已。裴莞笑了笑,一撩额侧被夜风吹乱的碎发抬步踏上阶梯,“如此……阿莞只能祝君如愿以偿。”麟德殿内走出一位白面无须臂搭拂尘的中年太监,裴莞将人送至便要离开,中年太监笑问:“舍人不留下吗?不定圣上还有事要与舍人相商。”“大监说笑了,”裴莞看了一眼门内昏暗灯火,“圣心□□,岂是我等可以左右的。”目视裴莞离开,中年太监才转将目光投向徐行俨,对他上下打量一番,只对他说了一句“咱家姓赵”,便转身跨入麟德殿内。徐行俨解下肩头斗篷,进门的那一刻便有宫人迎上来接过。大殿宽广空旷,穹顶极高,殿内竖十六根朱红柱子,每根柱子上金粉描凤。烛台灭了一半,四周帷幕低垂,只有正面最高那处桌案周围烛火通明。引路大监脚下未发出丝毫响动,除了垂手跟在身后的徐行俨的脚步声之外,周围一片死寂。一直到了御前,赵明福停步,朝着背后微微偏头。徐行俨垂眸站定,在冰冷地面上屈膝跪下,双手垂于身侧,一语不发。赵明福躬身道:“大家,人带来了。”桌案之后没有出声,赵明福躬着身子倒退离开,正殿之上便只剩下这一跪一坐二人。徐行俨自跪下之后便没有其他动作,不行大礼,不开口称颂,这般行为已经十分失礼,但上位之人并未出声责备。他盯着地面上的青石板缝,耳边只偶尔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四月春日,地暖早已熄了,夜凉如水,地面上的丝丝凉意浸透膝盖,传遍全身。女帝身穿明黄色绣金凤常服,头顶金冠将满头灰白长发竖得一丝不苟。她执笔伏案,面前放了厚厚两沓奏折,均有一尺来高,都尚未批复,批复过的一部分送回中书省重拟,一部分由内监送去尚书省执行。女帝自登基之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