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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燕兆青的球被他打进洞,他自己的反而弹飞出去。燕兆青欢呼一声,去洞里捡球。叶琬捡起脚边燕纪来被弹飞的玻璃球,伸手还他。她心里琢磨:怎样开口要求加入。燕纪来记得她是前几天来过的客人。他没好意思接,反而冲弟弟说:“这局不算,我们重新比过。”燕兆青跳起来:“凭什么不算?”燕纪来试图讲道理:“你的球和我的球撞在一起了。”“那也是你不好,谁叫你赖皮、抢着出手呢?”燕纪来脸上一红,看了眼叶琬,说:“反正这局不能算。”燕兆青是向来计较输赢的,往日就算输了,也要死乞白赖争个赢面,更何况这次本来该他赢。燕纪来倒是无所谓输赢的人,今日不知怎么了,也是梗着脖子不肯让人。燕兆青气不过,去拉了鹿萦红来判定胜负。鹿萦红吞吞吐吐,一味推脱:“我又没亲眼见着,怎么判呢?多大的事,重新来过不就是了。”燕兆青不依,又去拖了燕平甫来。燕平甫只比燕纪来大一岁,却少年老成,常年板着脸,不苟言笑。他正在自习英语,被打扰了很不情愿。听完两个弟弟的争辩,又亲自数过了洞里的玻璃球,他不偏不倚地说:“这局兆青赢。纪来,你别输了不认账。”燕兆青一脸得意看着燕纪来。燕纪来心中埋怨大哥,又气不过燕兆青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也没多想,便开口讥讽:“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这样讨厌,怪不得你妈不要你,跟洋鬼子跑了。”燕兆青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说:“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燕纪来有点害怕,但不肯当着外人面服软,他大声说:“我说你妈不要你,和别的男人跑了。你妈是个烂污婊子,你是个泼皮混蛋,母子两个合在一起丢我们燕家的人……哎唷,哎唷……”燕兆青手里的玻璃球洒落一地,蹦跳声中,他像头小狮子般扑向燕纪来,抡拳就揍。他人小,个子只到他二哥肩膀,但气势逼人。燕纪来不惯和人拳脚上见分晓,先还有些斗志,待颧骨和肩上分别中了一拳后,便斗志溃散,想要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叶琬在旁冷眼看了半天,这时见燕纪来转身要逃,她不动声色地拦住他去路,绊了他一脚,让他跌了个狗吃屎。燕兆青紧接着就从后面骑到他身上,对他拳打脚踢。家里人都慌了,又叫又劝。燕平甫叫了几声“停”,没人理他,便转身去搬救兵。不大会儿功夫,卢香与在丫环婆子簇拥下来了。打架的二人已被人拉开,但卢香与一眼看到自己儿子衣衫凌乱,脸上青了几块,眼角也破了;燕兆青却好端端的,她的气一下子上来了。她也不问青红皂白,上前就甩了燕兆青两个嘴巴,骂说:“你们娘儿俩个真是造反了,大的让我们燕家丢尽颜面,小的也不让人安生。你说:你到底还想怎样!”燕兆青这次没像刚才那样跳起来,他狠狠盯着卢香与:“你们说我mama坏话,又打我,我要告诉爸爸,把你们全赶出去!”卢香与冷笑:“你爸爸都快被你妈气死了。要去告状不是?你去啊,去啊!”她的话中,不乏扬眉吐气的意思。燕兆青气极,发足便奔向东边四合院。有人心中不忍,劝卢香与:老爷还没缓过来,别让他去打扰老爷。卢香与则说:“不见棺材不掉泪,让他明白一下也好。”燕兆青强忍眼泪,心想:“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阴谋。她赶走了我妈,诬陷她,还打我。但爸爸怎么会不知道?他那么聪明。我一定要他赶走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把我mama找回来。”他上了二回木楼梯,来到燕翅宝卧室前。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停下脚步,有些胆怯。他暗生自己的气,抬手重重敲门。一个年长的男仆老茄头来开门,见是他,略显惊慌。他说老爷服了药,正睡觉,要他晚上再来。燕翅宝的声音却在里面响起:“谁啊?”老茄头慌忙说:“送热水的。”燕兆青心想:“好啊,你也被那女人收买了。”他用力一推老仆,趁他趔趄,蹿进屋中。燕翅宝半坐半躺在一张鸦片床上,神色憔悴。他突然看到小儿子,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本能别开眼。燕兆青看到他却仿佛看到救星,扑上来抱住他,大叫“爸爸”。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最喜欢的爸爸了。他mama莫名其妙失踪了,人们冷言冷语,对他的态度仿佛他患了传染病,避之唯恐不及。他从来被人捧在手心里,没受过这气。他装着不知情,不示弱给人看笑话,但他今天的委屈大了,一见到燕翅宝,全爆发出来。他哭得歇斯底里,说了一堆卢香与的坏话,要燕翅宝立即把她赶出去。燕翅宝被他抱住,好像被一根人形火钳夹住了。他满脸通红,额头冒汗,儿子说的话他一个字没听进去,心中全是雪迦妮和她带给自己的耻辱。“走开。”他从齿缝里憋出几个字。燕兆青没听到,还在哭。卢香与他们从后赶到。卢香与见到燕翅宝的样子,吓一跳,生怕他气中风,忙过去扶住他。她又勒令人拉开燕兆青:“你们都瞎了眼,没看到老爷快被他气死了?”燕兆青一旦被拉开,又死命缠上来:“爸爸,她打我……”燕翅宝双眼一翻,忽然死死盯住他。他的眼睛里,是燕兆青难以理解的仇恨与厌恶。燕翅宝狠狠将小儿子一推,用力过猛,让他撞到靠墙的落地镜上,镜子险些翻倒,他自己也差点摔下床。屋中顿时鸦雀无声。燕翅宝指着坐在地上的燕兆青说:“给我滚,和你妈一起滚!我燕某人没你们也不会死。滚!”燕兆青呆了片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排开众人,低头往外走。燕翅宝心里一软,一股热流冲到喉咙口,待要叫住他,卢香与、鹿萦红几个已把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要他消气。他躺下来,只觉万念俱灰,像棵行将绝命的老树。一片混乱中,谁也没顾得上燕兆青。除了叶琬。叶琬亲眼目睹燕翅宝对儿子的一幕,觉得不太能够理解。她看到燕兆青一个人离开了燕家大宅,便也默默跟了出去。☆、夜晚的舢板燕兆青离了家,就一头在山中乱走,开始没有目标,只是发泄似的踩着山地,怒气冲冲虐待着自己的双腿。后来他想到有人说过:他mama坐船和人跑了,他想他要去找雪迦妮,就收敛了点劲,辨明方向,往海湾那里走。他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这样走了一通,等到海湾时,已经傍晚了。这里的海滩多是粗粝的沙石。海水远看还是蓝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