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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高高挂起。赵光鼎与燕兆青的恩怨,他无须深入了解,他只要利用他们的恩怨,达成自己的目的便好。于是他若有深意地一笑,摇头说:“我觉得你想岔了,不会是兆青。”赵光鼎不说话,心里不明白,何以霍廷佑一而再、再而三地为燕兆青辩护?霍廷佑接着说:“你记得前几日,兆青来找过我吧?他和你一样,对燕、赵两家近来的悲剧生了疑心。”菜一道道端上,霍廷佑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将燕兆青那日和他的对话简要说了。连霍芙烈并非他亲生女儿一节,他也说了出来。“最最可笑,是他认定芙儿和他妻子叶琬是同一人。我劝了他半天,他仍旧将信将疑。你自己说说,这人可能设局害你么?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生意伙伴,一个也算是我旧交,就当我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实不愿看到你们二人之间爆发无谓的争斗。所以这事,你再好好想想。”赵光鼎被他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完全推翻了先前的假设。霍廷佑拿餐巾擦擦嘴,站了起来,说是要去洗手间。赵光鼎呆呆坐着,五内如焚。他想:“如果他没骗我,那到底是谁在设局?”他想起那晚码头上要杀他的两个男人的话……难道叶琬真的没死?难道那霍芙烈,真的就是叶琬?他心中又是悔恨,又是害怕,忽听一阵笑语,紧接着脚步杂沓,酒店经理领了两个人,来到他前方一张桌子。那两人也是事先订好的座位。女的似哪家姨太太,男的则一眼可看出是兔儿爷。男的抢在服务生前头,殷勤为那太太拉好椅子。他的目光随意地扫了圈周围,正好与赵光鼎神不守舍的目光相遇。双方都愣了愣,随即同时反应过来。兔儿爷“哎唷”了一声,拔腿便跑。赵光鼎本还没决定拿他怎么办,见他一跑,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那几个霍廷佑的辫子护卫也跟过去,帮着堵兔儿爷的路。兔儿爷慌不择路,竟往阳台上跑去。赵光鼎从后追上,一把扭住他手,将他顶在阳台栏杆上。二人争斗间,几盆搁在阳台上的仙人掌纷纷掉在地上,碎了。兔儿爷尖声大叫,被赵光鼎一声怒喝,吓得闭上嘴,瑟瑟发抖。赵光鼎看着眼前这张酷似他女儿的脸,他也抖了起来。他说:“小兔崽子,可逮着你了。”贝文俊求饶说:“爷爷饶命,真不关我事。”赵光鼎冷笑:“不是你老婆,我女儿能出事?”贝文俊急得满脸煞白:“我还没结婚,哪来的老婆?那些人我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你该去找他们才是……”赵光鼎拿了把军刀出来,贝文俊忙说:“别冲动,真与我……啊……”赵光鼎在他眼前虚晃了一刀,吓得他闭眼大叫,屎尿齐下。赵光鼎一手抓了他头发,另一手上刀贴了他面皮,往他脸上啐了一口。贝文俊闭着眼嚷嚷:“别……别冲动,我什么都告诉你……一个我在美国赌场认识的年轻女人,她……她给了我一点钱,要我到澳门来,冒充赵南琛的双胞胎兄弟……所有的事都是她教给我的……那些突然闯进来、后来带你女儿游街的人,想必也是她找来的……我求求你,冤有头,债有主,去找他们吧,我实在是无辜的。”赵光鼎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慢慢往下沉的声音,他说:“那个年轻女人是谁?”“我在菲里奇也看到过她一次,我注意打听了,说是霍廷佑的大女儿,叫什么芙,什么烈。”赵光鼎凶狠地冷笑了一声,又朝贝文俊脸上吐了一口痰。他说:“冒充我儿子,你也配!”他随手一扔,手中刀擦过贝文俊的脸颊,扎入阳台栏杆的木头部分。贝文俊以为他毁容了,双手捂脸,蹲在地上杀猪一样嚎啕起来。赵光鼎则在他的哭叫声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店。×××××××××××××××霍芙烈睁开眼时,还能看到赵南琛血淋淋的人头。她刚才捧着她的头,正在她脸上雕琢某种花纹,结果她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又吐出舌头,整个脑袋像通电似的不断震动,发出“啊啊啊”的古怪笑声,把她吓醒了。她花了几秒钟,认清自己正躺在卧室的鸦片床上。新捡来的一只黑猫蜷缩在她肚子上。黑猫不知被谁剪了尾巴,伤口弥合,缺陷却永远留下了。霍芙烈尽管是被吓醒的,本人却不大当一回事。她像掸掉大衣上的蛛网似的,轻松一甩头,就将恐怖的梦境和所有与之相关的软弱情绪全甩到了不知哪个角落。然后她发现,她的身上多了件男人的外套。她歪过头,轻轻嗅了嗅外套上的味道,嘴角便浮起一丝轻絮般的微笑。她拖鞋也没穿,就下楼去找她的菲律宾老婆子,问她是不是有人来过了。那老婆子永远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模样,她镇定地说:“兆青先生来过了。他说他有事正好经过这里,就进来看你一眼。他只待了五分钟就走了,说他晚上再来,要我给他准备好晚饭。”说到最后一句,老婆子破天荒地笑了一笑。霍芙烈眯眼想像了一下:燕兆青进入她房间,看着她的睡颜,为她轻轻披上了外套……她刚才在梦中,没有做什么鬼脸吧?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说不清自己此时是高兴还是忧愁。老婆子正给一只猫梳毛,她看了她一眼,说:“穿上鞋子吧,本来身体就不好。”霍芙烈原地转了几个圈,轻快地上了楼。她很快换了一身淡赭色洋装又下楼了。老婆子听着脚步声奔着大门口而去,远远的传来她悠扬的声音:“我出去买点菜,你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做饭。”老婆子微微吃惊,她倒不知道,女主人还会做饭的。霍芙烈无意识地哼着小调出了门。她的裙子下摆缀着一排排花球,随着她的步伐,晃个不停。霍芙烈走出小巷,穿过十字路口,心中琢磨:“我是做焗马介休,还是做白蛤马介休?薯丝的话,他不喜欢吃……”忽然,她身后的人群一阵惊叫,一辆车刺耳地停在她身边,出来几个人,迅速将她拖入车内。汽车呼啸着离去,一忽儿就不见踪影。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达成共识,抱怨了几句,就没事人一样的继续走他们的路。街上恢复了秩序。也许,本来也无事。☆、终难聚霍芙烈在一个黑暗的房间地板上躺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她的手脚被绑,嘴唇被封。没人进来看过她,或给她送饭送水,她像一口毫无知觉的箱子,被弃置在那里。但她知道:自己在船上,船在海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