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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带着那背影,都染上了几分俏皮,鬼逸那双狭长的桃花眸,噙着笑意,揭去了那层若即若离的神秘。“歆颜吧,新生的笑颜,可好?”夜晨讨好的赞许,陌弦却是身躯一颤,心砰砰直跳,现,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浅言,她的名字,似乎已成了避讳。虽此颜非彼言,他仍是被触的心疼,撇及夜晨怀中那哭累了安然入眠的女婴,浑浑不知何态。五名婴孩在床榻上一字排开,鬼逸一一诊过,眉蹙了一瞬,舒展开来。“呵!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罢了,带着歆颜出去吧,我自会应付,最晚辰时,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烧些热水来,由凌泽提进来,至于你,多煲些滋养的粥,味浓米少的那种,可懂了?”鬼逸满脸的嫌弃,目光从在场的几人面上一一扫过,在沐千寻身上定格。沐千寻乖顺的点点头,抿着唇瓣,手心冷汗淋漓,黏糊糊的攥成拳。她知道,鬼逸是不想她瞧见屋中的场景,遂支她出去,其实,既信了他,那便只能听天由命,就算守着,又待如何。关上门的那一瞬,沐千寻从门缝,最后瞧见鬼逸淡然含笑的神情,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似乎平静了大半。熬药,淘米,添火,依照鬼逸吩咐,将粥煲的香浓,事事,却都是慕宥宸在做,沐千寻心不在焉的帮衬。慢慢长夜,缕缕烟云浮荡在小屋上空,轻轻袅袅,寂静的竹林,唯有此处喧闹。夜色渐淡,经历了寅时末的黑暗,天色星星点点的转亮,沐千寻心急如焚的等待,煲好的粥,热了一遍,又一遍。鬼逸许诺的辰时已过,屋内早已闻不见器皿之间轻微的碰撞,亦是不见脚步声,可,仍不见鬼逸的身影。沐千寻一双玉手攥成了青紫色,燥热的天,手掌却是冰冷的温度,在屋前来来回回的踱步,不时的张望。慕宥宸靠着门板,伸出去的手掌缩回来,再伸出去,万般纠结之下,终是敲了门。屋内不见回应,死一般的寂静,与沐千寻对视一眼,毅然决然的推开了门,屋中的蜡还未灭,天明,愈发显得暗淡。屋内的场景,惊心的凌乱,背对着门板的方向,鬼逸半瘫在床畔,一动也不动。地上,是滴滴答答的,已近乎干涸的血迹,落在青色的地板上,颜色别样的惊心。沐千寻呆呆的撑着门框,憔悴的面色,更添苍白,眸中的颜色,急剧变幻,几近窒息,唇瓣微动,却是同样吐不出一口气儿来。跌跌撞撞的扑向床边,只见慕皓然面色不见了乌青,亦是没了那层淡绿的药膏,伤口处理的干干净净。手指颤颤巍巍的叹向他的鼻息,一瞬间,身形瘫软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活着,还活着……如梦初醒的爬至鬼逸身前,心狠狠的一抽,心绪复杂,无言诉说。鬼逸本就消瘦,此时那张仙气逼人的面庞,更是宛如一张白纸,脆弱的,仿佛一戳就破。宽阔的绛紫衣衫中,两支竹竿粗细的手腕,裹着纱布,在往出溢血,他做了什么,再明白不过。眼中忍着泪意,手指探向他高挺的鼻,鬼逸忽的动了动,避开沐千寻的指,含含糊糊的低喃:“拿开!还没死呢!折腾了大半夜,你又来搅我的清净,唉……”心神一动,面对鬼逸的云淡风轻,沐千寻却是不敢苟同,若不是虚弱至极,他又岂会情愿躺在此地。“你别动,我这就送你去歇息。”取了两条干净的帕子,在他手腕的溢血之处缠上,示意慕宥宸。慕宥宸正备着将他架起,又被沐千寻阻止,只说他虚弱过度,不能行走,否则恐伤性命。遂,慕宥宸便听从沐千寻的差遣,将鬼逸打横抱着,脚未沾地的,将他放至后院。抱着鬼逸,唯一的感觉就是……骨头硌着手臂,生疼,掂着,比沐千寻重不了几分。念及他重伤那次,鬼逸一路背着他,从石林到主屋,竟是稳稳当当,不由得一阵胆寒。后院,趁着鬼逸睡的浑浑噩噩,沐千寻替他把脉,脉搏微弱,气息虚浮,更是有中毒之症。蹙着眉,久久未舒展,接连叹息,鬼逸竟是放了大半的血给慕皓然,而慕皓然身上的毒,却是引至了他身。虽说那毒易解,可毕竟在慕皓然体内残存已久,已与那血几近融合,鬼逸此时又虚弱至此,强行驱毒,少不得伤身。本就瘦弱不堪的,再经此一事,翩翩公子,还不得沦为一个病秧子,想想,不免心酸。若是取她的血,或是慕宥宸的血,都是理所应当,鬼逸愿费心费力,已是仁至义尽,又为何要平白为他们付出这么多。原就是萍水相逢,本不必牵涉过多,可如今,欠鬼逸的,她早已无力偿还,她何德何能,能让鬼逸豁了性命来救慕皓然。没有鬼逸,慕宥宸怕是已死在当日,没有鬼逸,慕皓然亦是早胎死腹中,他当日不过是将一切当成了一个顺水人情,未放在心上。如今,他只一心惦念对她的情,她无言诉一句来生再报,愈发的愧疚,今生尚活不清,有遑论来世呢……木纳的起身,未转身,鬼逸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许是手腕的伤口疼的厉害,又极快的松开,搭在床边:“喂,要你熬的粥,熬好了没有,给我盛一碗,我这伤,也得滋养。”失了平日的嚣张气焰,语气软绵绵的好听,他这般悠然,沐千寻心底却是沉重未改。扯扯嘴角,似安抚,似敷衍:“好,我去给你盛,你这毒……”美眸半睁,透着几分狡黠,轻嗤到:“区区轻毒,能奈我何,不几日,便可痊愈。你快去盛粥来,我这不被毒死,都被饿死了。”无奈,沐千寻转身去盛粥,鬼逸眯着眼,苦笑,痊愈吗,怕是无望了……他尚在娘胎之时,便中了毒,又是早产,身子先天有所缺陷,无母乳喂养,而后,全凭怪神医的药吊着,撑过了幼年。遂,长至成人,仍瘦弱至此,怪神医将药入炼进他的血中,这些年,身子尚算得上硬朗。再加上自己渐渐的,亦精通医理,调理起自己这破败的身子来,算不得费力,如今,渡了大半的血给慕皓然,又染了他的至毒。有他的血,慕皓然会好的快些,儿时经了这么一场,或许身子会比寻常孩子弱些,但这一身的药血,保他一生无虞,足矣。至于他……不过是少活几年罢了,他要她记着他,纵使今生无缘,他仍盼着她能记着他,记着他的情,记着他的人……堵着唇,轻咳几声,眸中的笑晃眼的凄清,忆着她的音容笑貌,痴痴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