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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一紧,忙握紧了布袋子。一抬头,却便看到了长身而立的沈溪石。他穿了一件墨绿色蜀锦交襟直掇,系着黑色云纹犀牛角带,头上的软脚襥头软哒哒的,像是可怜巴巴邀宠的小孩手,有那么一瞬间,顾言倾心头本能地涌上来熟悉的情感。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他已经不是当初明远伯府后园里被欺凌的庶子,她也不再是赫赫扬扬的承恩侯府嫡小娘子。顾言倾敛了心神,漠声道:“一碗,二十文!”沈溪石喉间有些阻噎,嘴张了又张,还是发不出声音,用牙齿咬破了舌头,一阵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后,沈溪石才终于缓缓地说出了一句:“阿倾,别来无恙?”顾言倾漠然地搅着汤锅中的汤,好像面前的人并不是和她说话一般,只一心惦记着食材别沾了锅,蒸汽氤氲在她的脸上,沾在了她的睫毛上,顾言倾觉得眼睛好像被熏得有些酸涩。藿儿原在抹着桌子,察觉到这边的不寻常,忙走了过来,“阿姐!”顾言倾倏然抬了头,喊了一声“藿儿!”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唇,有些可怜地看着藿儿。藿儿在这男子和主子之间来回地看了几眼,闹不明白,主子是怎么了?沈溪石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言倾,生怕他一眨眼,她又跑了,软着声调道:“阿倾,我一直在等你!”顾言倾只是木楞楞地望着藿儿,眼睛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见,可是藿儿却是听见的了,这人喊主子“阿倾”,显然是认识主子的,看主子的样子,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难言之隐。见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儿,藿儿只得擅自做主对这不知哪儿冒来的小郎君道:“这位郎君,你怕是认错了,这是我寡居在家的阿姐,不叫阿倾。”沈溪石迟缓地看向了藿儿,“寡居?”倏尔一笑,眼里不觉便濡湿了,“阿倾,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我都一直在等你!”只要她还活着,沈溪石便觉得左胸口那里的跳动才是真实的。是她在他幼年的时候,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和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一点一点地攻破了他的心房,让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火热的颜色,炙热的手感,和一颗会因喜悦、兴奋、紧张而加剧跳动的心。“藿儿姑娘!”三人正僵持着,裴寂提着一个兔子琉璃灯兴冲冲地跑来,“藿儿姑娘,这是送你的!”藿儿有些摸不清头脑地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灯笼,直觉地侧头问自家主子,“主子,灯笼?”“啊?”裴寂随着藿儿的一声“主子”看向了顾言倾,也顺带着看到了自家主子!“爷,您怎么在这?”藿儿看向裴寂,“你家主子是谁?”裴寂看向了沈溪石,“枢相啊!”藿儿:“沈,沈枢相?”是她家主子的旧识!“藿儿,我们收摊吧!”顾言倾低了头,开始收拾锅碗瓢盆。沈溪石看着她像一个小厨娘一样收拾碗筷,用干净的布巾包着锅沿,和女使将锅和炉子抬到了放在后面的小板车上。眼睛不由酸涩,这些年她到底在哪里?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裴寂比自家主子反应快些,已经在帮着收拾那两张简易的桌子了。等藿儿和顾言倾推着小板车往芙蕖巷子走的时候,沈溪石和裴寂默默地跟在两人的后头。裴寂原本是想上前代劳的,被藿儿拒绝了。等进了巷子,藿儿开了院门,让主子先进去,自己堵在了院门外,对沈家主仆警告道:“我家主子没说认识你们,你们快走吧,不然我就要去报官了!”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古怪的响声,藿儿尚没反应过来,沈溪石已经推开了藿儿,闯了进去。院子里黑漆漆的,并没有顾言倾的身影,裴寂准备将灯递过来,却被沈溪石一把捧在地地上,碎了。沈溪石对着空荡荡的院子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走了,多有打扰!”裴寂正要开口,也被自家主子给瞪了回去。藿儿见这人想开了,不纠缠,乐得关了院门。刚进屋,喊了一声“主子,”便有一双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别叫,不然杀了你!”藿儿忙点头,那人才松了手,“我家主子呢?”“呵,我大哥已经拖进去了,怕是正快活着呢!小娘子,我带你进去观摩……”话音未落,几滴滚热的血撒在了藿儿的手背上。黑暗中,藿儿收起来自个手中的匕首,对着沈溪石,指了指里面。顾言倾听见藿儿在说话,可是很快外面又没了动静,绑着她的人伸手在她的腰上摸,摸到了她的腰带,顾言倾心上一凉,忽地听见后背传来“啊!”地一声,就没了动静。“阿倾!闭上眼睛,我带你走!”沈溪石将她背在了背上,走出了芙蕖巷子。这一回,藿儿没有阻止,默默地跟在沈溪石的身后,她知道,她和主子今晚都不能再留在芙蕖巷子里。主子常年做噩梦,虽然诗姨不和她们说,藿儿也知道定然是主子先前经历了什么可怖的事。显然从头至尾不敢亮灯的沈溪石知道主子的那一段经历。沈溪石背着一个小娘子回府的时候,整个沈府上下都惊呆了,许伯一边吩咐灶下多烧些热水,一边又让厨娘准备夜宵,还十分灵活地打发了福儿去成衣铺子买几身女式的袄裙、氅衣回来。福儿急道:“许伯,小底不知道尺寸啊!”许伯猛地拍了一下福儿的脑袋,“真是傻缺儿,你不能多买几件吗?难道主子还会为这事怪你?”末了又添了一句:“主子现在还有闲心来管你?”福儿笑道:“您老说得对!”接过了许伯甩过来的鼓囊囊的荷包,乐颠颠地去东大街买袄裙去了。藿儿跟着到了沈府,忽地明白,主子先前看到“沈府”牌匾时候复杂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见沈府上下一个女眷都没有,十分自觉地指挥起一帮小厮们提水,整理客房,擦拭桌椅床铺。许伯罕见地端了两个簇新的碳盘子到了主子的房间,一眼看便是从库房里新翻出来的,添的炭火不呛人的银丝碳。走的时候不忘带门。外厢房里头,正中设着一张铁木梨花椅子,铺着六七成新的云蟒妆花缎子坐褥,左右各是一溜两张的梨花木椅子,顾言倾和沈溪石都端坐在左右第一张椅子。顾言倾垂着头,看着自己的云头绣花粉缎棉鞋。沈溪石打破了沉默,“阿倾,那晚是你对吗?”顾言倾点头。“阿倾,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顾言倾听见这句,猝不及防地笑了出来,“沈溪石,你难道失忆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