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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出身乡野,言辞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侯夫人多多包涵。”她将姿态放得很低,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自认自己不过是无知乡女,若有得罪,原不是她的本意。对面的魏静晏听她这般说,原先还算温和的一张脸,忽地便降到了冰点,竟是看也不看顾言倾一眼,低头转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不冷不热地道:“又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她这副忽冷忽热的怪样子,饶是在座的夫人、小娘子们都看惯了,也断不曾想到,魏静晏如今在杨惠妃跟前也敢这般放肆。一时都看向了上头的杨惠妃。倒是杨惠妃似乎不以为意,樱唇微微上翘,面上便现了一对小梨涡,说不出的柔婉娇嫩,顾言倾一时也看得有些晃了眼,暗道,怪道能和贵妃娘娘一争荣宠,也不知道这些年贵妃娘娘怎么样了?只听杨惠妃道:“顾小娘子莫要害怕,侯夫人是和你说着玩呢!她啊,平日里压根一句话都没有,今儿肯开腔话,足见对你的喜欢了。”顾言倾闻听这话,心上微微有些不适,什么叫对她的喜欢?对过的魏静晏皱眉淡道:“惠妃娘娘又编排妾身。”杨惠妃温和地轻轻摇了头,似乎对魏静晏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着又脱了手上的一串绿松石珠子,交给一旁伺候的宫娥,笑道:“我见絮儿meimei便像看见榕儿一样喜欢,meimei带着玩儿,莫要嫌弃。”她嘴里的榕儿是她的亲妹子,杨国公府的嫡小娘子,杨幼榕。顾言倾心下不由暗暗腹诽,她不过是自谦一句,这些人就顺着话儿往她脸上踩了,莫说魏静晏和她年纪相仿,退一步说,即便魏静晏是长辈,可她今个是杜姨义女的身份,坐在杜姨跟前,若说要去讨好谁,岂不是打杜姨的脸?就是不知道惠妃是真的这般天真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故意踩她和杜姨的脸。正想着,宫娥将那串绿松石珠子送了过来,顾言倾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杨惠妃不甚喜欢的东西,那珠子成色虽好,可却并不甚鲜亮,一看便是在箱底挤压了许久,竟连日常的擦拭都没有做到。自来长辈送旧物给小辈,是疼惜怜爱之情,杨惠妃和她年龄相仿,拿这种东西出来,便是轻看了。顾言倾轻轻地抬头对着右上方的杨惠妃看了一眼,头上簪着一支镂金嵌宝牡丹簪,两鬓贴着同色的掩鬓,右手腕上是一只镶宝石双龙纹金镯子,那龙的口里似乎含着一颗珠子,在这升平楼里一众珠光宝色的女眷中,依旧难掩杨惠妃的鲜亮。却唯独她眼前的这串绿松石与杨惠妃格格不入,倒像是一早便为她准备好似的,顾言倾即便看穿,在陛下的妃子面前,也只得低首谢恩:“絮儿多谢惠妃娘娘赏赐!”“免礼!”“谢娘娘!”顾言倾刚一起身,便听到对过魏静晏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顾言倾恍若未闻,十分镇定地依着杜姨坐下,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理魏静晏。杜氏安抚地看了言倾一眼。她知道杨惠妃是因着阿宝迁怒她,不敢拿她开涮,便使劲踩言倾了,言倾是她新收的义女,又即将由她府里出嫁,杨惠妃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将那灰不拉几的东西当宝贝一样赏给言倾,犹如打赏乞丐,还要人感恩戴德,当真是好大的脸面。一时又默叹,一会儿阿宝知道了,怕是又要闹了。***长宁殿里头,杜贵妃正慵懒地依在贵妃榻上翻着话本子,她近来身子总有些发懒,即便外头春光明媚,她竟一点心思也没有,往年,她还总闹着要陛下陪她出宫去玩。墙角的铜麒麟小香炉里正燃着苏合香,轻轻袅袅的,外头树影晃动,映在琉璃窗上,晃得人眼睛发晕,杜贵妃揉了揉眉头,到底惦记着一会要去见阿姐,不敢就这般昏昏睡去。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话本子,忽听见外头宫女在齐呼着“陛下万岁万万岁。”微微愣了一下,正准备起来,想到陛下近日做的混账事,心上又有些不痛快,依旧半倚在贵妃榻上,继续看着话本子,这是近日底下的人才帮她淘到的一个话本子,写的是一个被抄家的小郎君在沦落为奴后,遇到了昔年的心上人,故事倒是不俗。元帝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贵妃一手托着脑袋,一手翻着话本子,垂散着头发,刘海覆了右边一小半的光洁的额头上,慵懒得像一只小橘猫,不由摇头道:“阿宝,今儿个可是淑母妃的生辰,你怎地还在殿里呢!”阿宝眼皮抬也不抬地道:“左右从长宁殿到升平楼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元帝近前将阿宝抱了起来,软腻的手感微微一碰触,便有些舍不得松手,抱着阿宝坐在了榻上,刮着她翘挺的鼻子宠溺地道:“都快三十的人了,整天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阿宝眸子微暗,“左右又没有孩子,还不如自个养自个。”“阿宝!”元帝微微提高了声音,似乎有些不悦,不过阿宝依旧垂着脖子,没有理他。元帝知道她为着他要纳丹国的小娘子为妃的事儿和他别着劲,他最看不得她暗暗无光的样子,怜惜地道:“阿宝,说来惭愧,到底是我负了你。”杜贵妃听他话音有些萧瑟,心下也有些不忍,明明当年他们那般相爱,不过十四年,两人之间竟已蹉跎成这般,偏着头,半认真半玩笑地道:“陛下,大概到底是江山比阿宝重要,亦或许,朝堂上的一位要员也比阿宝重要,如今,不轻不重的一位南院大王府上的小娘子,也比阿宝重要,这些年,阿宝在你心里的位置似乎一退再退,还是你以为,阿宝可以一忍再忍?”江山重要,他娶了皇后,大臣重要,他纳了杨穗儿进宫,眼下又要纳丹国的小娘子入宫。阿宝说着便红了鼻子,也不管陛下今个穿得是什么,眼泪鼻涕就往他身上蹭,她自来刁蛮,元帝一身红袍给她蹭得皱巴巴的,还是只急着给她擦眼泪,哄道:“可别再哭了,我刚远远地看见惠妃往升平楼去了,也不知道你阿姐到了没?”“呼”地一下子,阿宝猛地站了起来,自个用绢帕抹了泪,喊着外头的宫女进来伺候她净面梳洗。动作一气呵成,仿若精灵附体,饶是元帝已经见识过多回,还是有些傻眼,刚刚他似乎已经在进行自我谴责?阿宝吩咐了宫女后,瞪了一眼元帝,哼道:“这般重要的事,哥哥也不早说!回头我阿姐吃了亏,我可不饶你那心头好!”元帝笑着应道:“嗯,不饶,小祖宗你厉害!”阿宝咬着唇,红红的眸子里泛了一点笑意,扭身进了里间,让宫女帮她换衣服,一边吩咐一等宫女如非道:“快去太后那里看看,什么时候往前头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