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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树是花开花落、无人采撷,枣树、柿子树和其他果树一样,每逢果子成熟就被熊孩子造访。哪怕是酸的、涩的也不放过。嘴巴淡出鸟的时候,酸的涩的也好吃。村里不少人都忌讳向刚,连带着向家也成了洪水猛兽吞吐之地,平时能绕道绕道,不能绕道就硬着头皮匆匆经过。自然不允许自家孩子见天地往向家跑。那些熊孩子都是避着父母、偷摸来的。在他们眼里,向家院子就是天堂,是乐园——这么多好吃的水果!且从初夏到深秋,每个季节都有。每次来,你拎竹篮、我抱笸箩,猜拳输的放风、其余翻墙进去摘,手脚灵活的爬树,不灵活的蹲树下捡。一边摘一边往嘴里送,吃到甜的笑眯眼,吃到酸的直龇牙,龇完继续吃。摘完、捡完吹一声口哨,撤得一干二净。所以,向刚的归来,最受打击的非这帮熊孩子莫属了,见天地问他们父母:“姓向的那兵嘎子啥时候回部队啊?以后还会回来吗?”眼瞅着石榴、枣子快成熟了,再不走,他们要吃不上了。父母被问烦了,顺嘴回一句:“小屁孩儿管那么多干啥!人家是回来讨媳妇的,没见屋子都翻新了么,娶了媳妇自然是要回来的。”熊孩子们立马蔫了,个个垂头耷脑,桑心啊!盼月亮数星星地送走夏收农忙、即将迎来诸多果子成熟的金秋,忽然被告知天堂乐园其实是有主的、如今那主人回来了,没他们什么戏唱了……嘤嘤嘤……倒霉的向刚,回趟自己老家,都能成为半大孩子们幽怨的对象。当然,他还浑然不知情呢。第68章坦言“你吃了吗?”向刚掀开藤篮盖,见米饭就一碗,虽然是深底洋碗装的,但一碗饭、且一双筷子,显然是给他一个人吃的。“吃了。这都是你的。”清苓见树底下还算干净,杂草都拔干净了,边上随意放着三把擦洗干净的椅子,大概是帮活的人烟瘾犯了蹲这儿抽两口坐的。两人各占一把,另一把用来放藤篮。篮子里除了饭,还有两碗菜——一碗是油焖笋,家里笋多,除了晒笋干,新鲜吃也很美味。笋不吸油,稍微搁点菜油,笋面就油汪汪的,很能下饭。另一碗是山鸡炖土豆。是昨晚吃剩的红烧鸡,今儿中午削了几块土豆放进去,炖了锅土豆焖鸡,土豆粉粉的,鸡汤浸入味很好吃。一般来说,请人修屋是需要免费供一顿中饭的,可向刚家就他一个人,灶房的烟囱被鸟窝堵了还没通,于是跟帮活的叔叔伯伯们打了个商量,中午饭由他们自个儿解决,但会贴补他们几斤粮票,总之不会让他们吃亏就是。双方皆大欢喜。听清苓说吃过了,并见她神情不似作假,向刚便不再客气,端着饭碗大口吃起来。边问她舒老太是不是找上门去闹了。清苓没想过要隐瞒,包括林杨上门的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与其从别人口里听说,倒不如老老实实交代了,横竖她也没做错什么。“嗯,阿奶觉得我的婚事应该由她来主事,可她……”张嘴就是上千块彩礼的事,清苓实在羞于出口。正犹豫,却听向刚说:“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既然师傅、师娘拿了主意,听他们的便是。你我是小辈,这种事上不好多出头。”这就跟着她喊上师傅师娘了?清苓听得耳朵尖隐隐发烫。“那知青又是怎么回事?”向刚偏头,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深幽,仿佛像个旋涡,能把人吸进去似的。看得清苓一瞬忘了呼吸。“傻了?”向刚轻笑了一声,转回头继续吃饭,“不想说就不说,我就随便问问。”清苓一噎。这什么话!说得好像她真跟林杨有什么似的,他不让说、她偏要说:“林大哥他……帮过我很多次。我爹娘走后,阿奶和小叔他们住进我家,每次领的口粮,无论我藏哪儿,都会被阿奶和小婶翻到,起初只是拿一点,到后面越来越猖狂,几乎是口粮才发下,就整袋地搬回他们自己屋……还说我只是爹娘收养的,不算老舒家真正的后代,赶我出家门没人会说什么……”舒盈芳性子软,舒老太这一说,她心中害怕。即便知道自己是收养的又如何?人海茫茫,且一别十数年,上哪儿找血亲去?更何况,谁能保证当年她只是单纯地走失、而不是被家里人嫌是个女娃儿恶意抛弃的?自然不敢跑去找社长、书记主持公道,生怕唯一的容身之所也被剥夺。默默忍着口粮被盘剥的艰难日子,实在扛不下去了才抹着眼泪找村里和气的媳妇们匀点,熬稀粥果腹,等新粮分了再还他们。向刚沉默地听着,见她情绪渐渐低落,想必是忆起养父母了,唇一抿,问:“他前后一共借你多少?”“啊?”清苓茫然地迎上他温柔的目光,好半晌才会过意,敢情是在问林杨借她口粮的事,忙说:“前前后后拢共有三十斤了吧,每次借的数目我都记本子上呢。”原主还算有心,每一笔都记了账,包括村里人过去几年对她点点滴滴的帮助。可见不是个糊涂人,只是生活所迫,又信了林杨的海誓山盟、对他寄于无尽的期盼,却不想遭人嫉妒,香消玉殒。清苓心里叹了口气,又说:“其实前阵子就能还了,可他不肯收,我又伤着胳膊没法送去他住处,一拖二拖拖到了现在……”“嗯,这事儿我有数了。”向刚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清苓:“……”有数什么啊?她刚说什么了?吃过午饭,大伙儿在树荫下歇了歇。昨儿下了场倾盆大雨,地气没之前那么热,向家的屋子又建在桥头,矮墩桥西第一户,屋后河,屋侧路,没什么遮挡。通风纳凉甚是方便。“这么凉快还午休啥呀,早点拾掇完刚子也能早点住进来。”向二叔抽了几口烟,捻灭烟头吆喝道。“对对对!刚子还要布置呢,是得早点修完。”有人憋着笑迅速接道。布置啥还用问,婚房呗!大伙儿心知肚明地咧嘴笑。清苓脸皮薄,受不住叔伯婶子如此红果果的打趣,见向刚吃完了,忙把碗筷一收,抱着藤篮,逃也似地回了。向刚倚在院门口,目送着那道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桥头,回头跟向二叔打了个招呼:“二叔,我出去一趟,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去吧去吧。”向二叔明显误会了,笑容暧昧地拍拍他肩,“这儿有叔给你看着,不回来也不打紧。”向刚挑挑眉,没有解释。他去了一趟江口埠的知青站。时值午休时间,林杨几个知青正在各自屋里休息。说是休息其实谁也没睡着。林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