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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饭。师傅老俩口年纪大了,平日里就他们俩口子吃饭,都是生的煤炉子,架个小铝锅煮点饭菜什么的,没用拎起来死沉死沉的大铁锅,那个刷洗起来太费劲。也就逢年过节、闺女一家或是去邻市念书的孙女一家放假回来探望他们,才生大灶、开大锅。这次收到盈芳来信,说暑假要回老家住一阵子,高兴地一早起来就开始准备。具体哪天回来不确定,估摸着这两天该到了,干脆每天晌午都煮上一铁锅饭,没来也不浪费,俩口子吃不完,剩下的摊开晾凉了晒成饭干,回头搁油锅里炸得酥酥的,给三胞胎当零嘴儿。再有的多,弄点饴糖(弄不到饴糖就去县城买白糖,如今买糖也不需要糖票了,继食盐之后又开放了一项不需要凭票才能消费的民生需求,大大方便了老百姓),和花生碎、炒芝麻一起垒冻米糖。以前冻米糖只在过年时才做,如今日子好起来了,偶尔奢侈一把也不见得多稀奇。就是这个天气有点热,不耐放,不晓得能不能撑到徒弟一家回京都。否则就多做点,到时候让他们带些回京都招待左邻右舍。因着老俩口的这个想法,盈芳一家回宁和的第一时间,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铁锅饭。“师傅、师娘,辛苦您们了。”盈芳给二老斟了一酒盅带来的太岁酒,笑吟吟地向他们敬了一杯。老张大夫一喝这就竖大拇指:“是药酒吧?还是上乘的药材!”“老张你这嘴巴忒灵了!”萧老爷子剥着早上才从地里刨出来的第一茬嫩头落花生,笑着指了指他。老张大夫乐呵呵地道:“哪是我嘴巴灵,是这药酒泡得味道足,不是上乘药材,泡不出这味。一口下去,浑身都有劲。唯一没把握的是,这药材味我不怎么熟悉……嘿!这世上居然还有老头子我不熟悉的药材,闺女,你快告诉我,这药酒到底拿什么药材泡的?”盈芳故作神秘地一笑:“师傅,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一坛这个酒给你,你看了就知道是什么药材了。”“这丫头还卖关子!”老张大夫捋着花白胡子哈哈笑,“行!那先吃饭。来来来,别浪费了大伙儿们送的一片心意,趁热吃!”……吃过午饭,盈芳送二老回家午睡,顺便抱了一坛五斤装的太岁酒送师傅。老张大夫一看高兴坏了:“太岁啊!这可真是好东西!我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活生生的太岁,都是医书或是别人那道听途说来的。”要不怎么说老小孩呢,得了一坛五斤药酒,乐得眉开眼笑不说,抱着酒坛子都不肯撒手。盈芳哭笑不得:“师傅,这是泡好的现成药酒,我这还给你炮制了一份干的,喏,药量比泡酒的大一倍,你岂不是要抱着一块儿睡觉了?”老张大夫顿时搁下酒坛,小心翼翼地从盈芳手里接过丝帕包着的风干太岁,瞅一眼,再凑到鼻尖嗅一嗅,立马眉开眼笑,一个劲地说:“好东西!好东西啊!”师娘见多了老伴儿的德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拉过盈芳说道:“咱不理他。每次拿到药材,就这副德行,跟讨到小老婆似的。”盈芳噗嗤笑了。老张大夫指指他老伴:“哎呀你个老太婆咋说这样的话,都不嫌害臊。”“我臊什么呀!你都抱上了,该害臊的是你才对!”盈芳哭笑不得地拉开师娘:“师傅你研究太岁去吧,我和师娘说会子话。”老张大夫立马抱着太岁躲进了房间。老太太笑骂了他一句,拉着盈芳坐下,唠起闲嗑。一年多没见,饶是书信往来从不间断,但还是惦记彼此。两人从各自生活,唠到邻市读卫校的燕子以及省城的师兄俩口子。“燕子离得不远,平时应该有回来吧?”盈芳给师娘捶着肩膀问。老太太舒坦地眯起眼,靠着椅背说:“回来,基本上每个月都回来的。农闲的时候,阿九也会带着孩子去看她。不过最近农忙,阿九抽不开身,把孩子送省城你师兄那去了,等燕子放假再去接回来。”盈芳点点头:“我等安顿好了,也要上省城一趟的,去看看师兄师嫂。”“对了,不是说你煤城姥姥、姥爷要接回来住吗?咋没看到他们人?”“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来之前收到我小舅的信,说过阵子他送姥姥、姥爷过来,担心我们大包小包的还要上下车麻烦吧。”“那也好。刚回来,应该有不少东西要收拾,等安顿好了,再迎他们来也不迟。”盈芳在师娘那坐了半个来钟头,还是她觉得师娘神色有些疲倦,催着她和师傅一块儿去午休才打住这场唠嗑。要不然以师娘那兴致,还能再拉着她聊上半天不带打折的。“师傅师娘你们好好睡个午觉,晚饭我们家吃。我先回去收拾,阳阳几个午觉起来,让他们来接你们。”“不用接,你师傅下午还要去卫生院坐诊。这会儿农忙,热出病的不少。我一会儿起来,自己过去就成了。你让仨小家伙多休息。大热天的,别跑来跑去的发痧了。”“师傅还要上工啊?那我等下给他送壶绿豆汤去。我娘回来泡上的豆子,吃过饭煮上了,午觉起来正好能喝。”出了师傅家,盈芳见天阴下来了,不像是要下雷阵雨的样子,但没了太阳,感觉凉快不少,干脆拐道去了趟娘家。整整一年没回来,舒家后院的池塘、菜地,在师傅师娘的照看下,依旧欣欣向荣、生机无限。一公二母三只鸡在树荫下啄草;两只灰鸭在池塘里自在嬉水。去年过年盈芳一家没回来,这批鸡鸭享福了——没被宰杀,跟着过了个丰盛的大年——过年的剩饭菜吃得只只圆润肥溜。如今已是第二个年头了,一年半的鸡鸭,宰了吃,味道比年鸡年鸭还要好。“再让你们悠哉几天。”盈芳清扫干净鸡舍、鸭舍,掸掸手说。等姥姥、姥爷他们到了,再宰了它们招待客人。至于这两天的伙食,没下火车呢,萧三爷就琢磨好了:上山打野味去!一年没摸打猎工具了,着实想念。在京都的日子虽说清闲,后来有了四进四合院,也有地儿消遣,但总归不如雁栖山上打野味痛快。这不午觉起来,萧三爷就背着麻绳、提着箩筐,筐里象征性地扔了把锄头、铁耙,上山碰运气去了。三胞胎去张家把老太太接过来后,也一人一只小背篓、一把小药铲,带着金虎,跑山脚玩去了。美其名曰“挖野菜”,说是天热了喝野菜汤能清热解毒。其实是和久违了的小伙伴们拆天拆地去了。盈芳笑着摇摇头,放任他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