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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咳了两声,笑道:“陛下今日既然微服来访,可否让悯将陛下当做旧友,平辈相称,清茶相待,手谈一局。”“当然可以。”叶明净欣然一笑,迅速换了称谓:“只是我的棋艺不好,惜之可别嫌弃。”“不会的。”杜悯微笑,从榻上的小几桌子下取出棋盘、棋盒摆好。顿了顿,轻声问:“澹宁,欲执何色?”叶明净顿时一怔,片刻后释然一笑:“好久没人称呼这字了,朕,我都快忘了。”杜悯安静的凝视她,又问了一遍:“澹宁,执何色?”叶明净手下一抖,差点打翻棋盘。她匆匆起身:“我,我持黑子就好。这儿没茶,我去外面催催。”裙裾一摆,飞快的冲出门。“砰”她反手将房门在身后一关,心脏狂跳。大口大口的吸气。远远的,冯立见她出来了,躬身上前询问:“陛下?”叶明净吸了两口气:“去,泡两杯茶来。啊不,再弄个炉子进来炖水。”冯立看了一下她的脸色,应声而去。过了一会儿,杜夫人亲自带了下人将一应茶具送到,却见叶明净依旧站在门外。愣了愣,笑道:“陛下,茶水送来了。”“哦。”叶明净面无表情的让开,“放进去吧。”杜夫人和冯立皆是一头雾水,两人走进室内,只见窗明几净,杜悯斜靠在榻角,榻上摆了小几,几上放着棋盘。他手持白子,轻轻摩挲。嘴角带着温温的笑意,眉眼柔和到似要融化。难得见到丈夫有这么好的心情,脸色也比昨日好了许多。杜夫人心下大为放松。利落的指挥了下人将茶水摆放好,又炖了一壶热水在红泥小炉上,放到屋角去烧。冯立试探的问:“大人,屋里可要留个人伺候?”“不必。”门口传来清晰的女声。叶明净脚步蹭蹭的走进:“东西放下,你们都出去。离此地三丈外候着。”冯立心下一凛。三丈外的距离,这是在暗示她不想让人听见屋里的谈话。当下应诺:“是。”门再次关上。叶明净走到杜悯身边,目光扫了扫他明显好过刚刚的脸色:“我在窗户外看见了,亮闪闪的是什么?”杜悯叹了口气:“没什么。”叶明净盯住他,他静默了一会儿,忽的一笑,摇摇头,从身下取出一个布卷。叶明净拿过展开,青色布卷中插着一排粗细不一的金针,在阳光下闪着惊心动魄的光泽。叶明净胸口微微的起伏,将布卷卷好扔下:“用完了就收好。”回身坐到他对面,“不是要下棋么?下吧。”杜悯又是一笑,眸间的光彩不再掩藏,柔声道:“澹宁,持黑子者先行。该你先。”叶明净的手又是一抖,刚抓入手心的一颗黑子掉进棋盒,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又是一抓,随手往棋盘上一放:“你棋艺怎么样?”“尚可。”杜悯回答。叶明净又抓了一把棋子在手:“那就是不错了,让我五子。”杜悯笑道:“为何?”“不为何。”叶明净似恼羞成怒,烦躁的敲了敲桌子,声调略高:“你倒是让不让?”“让。”杜悯叹息一声,“自然要让。”“啪啪啪”叶明净又一连摆了四个子,收回手端起茶盏:“该你了。”杜悯对着棋盘沉思了一会儿,放下一颗白子。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起来。叶明净是有名的臭棋篓子,她讨厌下棋时动脑筋,随手看着顺眼就放棋子,即不管有没有陷阱,也不为后手考虑。随心所欲。一般来说,和她下棋结束的都会很快。可到了杜悯这儿,下了半天竟然成了角逐之势力,黑白棋子势均力敌。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叹为观止:“惜之,原来你是国手。”杜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何以见得?”叶明净摆下一颗黑子,也端起茶啜了一口:“我棋艺不好,也对此不感兴趣。故而很少下棋。下赢我很简单。下输给我也很简单。险险的输给我一目半目的机灵人也有过。可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将一盘棋的时间拖延如此之长,黑白子还在角逐。”她放下茶盏,轻叹了一声:“成日里这样动脑子,就不累吗?”杜悯也叹了口气:“原来你不喜欢下棋。那你喜欢什么?”叶明净没有回答,反问他:“你喜欢下棋?”杜悯拈起一颗白子,细细摩挲:“小时候,总是生病。看书和下棋是我最喜欢的消遣。尤其是下棋,在棋盘纵横间,我可以赢。”叶明净点点头:“原来如此。”男人,哪怕再病弱的男人,都不甘人后。她托了腮,放下一颗黑子:“我不喜欢下棋。所有输赢相争的游戏我都不喜欢。”杜悯一怔:“从小吗?”“对。”叶明净肯定。杜悯惊讶:“怎么可能?你是先帝唯一的子嗣,若不是从幼时便有争强之心,怎能数十年隐忍谋划?只是过继宗嗣那一关你就过不了。”叶明净顿时卡壳。脸红了一会儿,支吾着解释:“五岁那年,我差点被淹死。醒来后,才模模糊糊的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吗?”杜悯低低的轻笑,笑到一半,又用手帕捂着嘴咳。咳完后,意味深长的道:“你的记忆力还真好。五岁前的游戏爱好都能记得。”叶明净耳朵都红了,重重的一拍棋盘:“这是皇家秘密,不许打听”杜悯又笑了,缓缓道:“好,我不打听。”流水般的声音,带着男子特有的低沉。叶明净身体颤了颤,别过脸。“你且等等。”她再度起身,走到门外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冯立进来,奉上一柄上好的白玉萧,复又退下。叶明净查看了一下那箫,问道:“你家这柄箫倒是不错,惜之可会?”杜悯摇头:“这是别人送的礼。我只会抚琴。你会?”“我会。”叶明净叹了口气,“你不是问我喜欢什么吗?我喜欢音律。”说完,她持箫到唇,呜呜的吹奏起来。箫声呜咽婉转,如泣如诉。杜悯静静的听着,目光锁住她,从眉到眼,从发到肩。一直到人离去,茶透凉。婉转的箫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棋盘上,黑白二子交错纷成,难解难分。这一盘棋,终是没有下完。他将白玉箫凑到唇边吹了吹,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微凉的玉质触碰着他柔软的唇。良久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红笺纸展开。‘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十个字已经微微模糊,他凝视片刻,将其丢进了炭盆。火舌卷动,烧化了这世间至为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