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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叶东海的耳朵里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这个消息,令他委实不能接受!今儿正是七月初七乞巧节,在这寓意情人爱恋的节日里,叶东海忆起往昔,自是格外伤感寥落,却没想到,竟然还会收到前妻亡故的消息!他有些脱力,退了几步,软软的坐在了椅子里面。自己爱过、恨过,无奈过、纠结过,哪怕最后释然了,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围着她打转啊!爱的是她,恨的她,无奈为她,纠结为她,就连释然也是因她而释然,若是她不在了,这所有的情感又该如何安放?叶东海心潮起伏不定,胸腔哽噎,像是被塞了棉絮一样堵得难受。她……,死了?!段九一看他这个样子,便叹了口气。不是身边的人故意透露,而是护国长公主死亡这么大的消息,无须刻意打听,不论是官府发出的大丧暂停婚嫁的禁令,还是街头巷尾的百姓议论,就不可能瞒得住。要说顾氏这个女子,在外甥叶东海的生命里份量实在太重。至于他,人好、样貌好、脾气好,心思灵巧、聪慧明敏,生的一双儿女也是冰雪可爱,简直就没有一处不好的,——除了她跟了皇帝。可要说这个,也轮不到埋怨顾氏。所以外甥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都是自己。从前是横竖放不下,现在是看起来好像放下了,结果一转眼,又被顾氏的死讯把平静给打破。有些伤疤,不动,仿佛好了;一动,又是血流不止。叶东海什么都没说,可心里未必不是在默默地淌着鲜血,就是样子,才叫人看了心疼忍不得,一个个都想要劝他几句。段九琢磨了半日,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或许能劝慰他的说辞,“是不是另有别的什么缘故,所以……,公主只是诈死,而她本人另有其他安排。”叶东海目光一闪,抬起头来。冷不丁的,谷涟漪在旁边插话道:“我劝你们,还是别做这些白日梦的好。”不紧不慢说了西林猎场之事,冷声一笑,“皇帝想杀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说什么?!”叶东海和段九异口同声。“难道你们没听清楚?”谷涟漪声音讥讽,“你们真当皇帝是个软王八不成?他的女人,被别人惦记着都不着恼?”接着道:“皇帝根本就不愿让她见叶家的人,为了上次见了七七一面,气得要拿弓弦勒死她!当时皇帝脸都绿了,要不是乐宁长公主挡了一道,早就死了。”“为着这个,后面待她也慢慢淡了。”“男人么,好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是好的。一旦恼了,从前能忍的、让的,便通通都受不得,全翻出来算个总账!”“不然你们想想,若不是皇帝冷落了她,谁敢给她气受?谁敢胡乱攀诬她?端敬王妃还不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嚣张猖狂!可是说到底,不过是被皇帝拿来当枪使罢了。”叶东海不信,可是谷涟漪的话有句句有理有据,叫自己不得不信!是皇帝……,要杀她!继而努力回想,想来想去,竟然是自己害了她的性命,——只当她日子快活,却不料会是这样的结局!谷涟漪见有了成效,再追一剂猛药,叹气道:“想来她早就对此有所预料,所以才让我离开京城避祸的吧。”看向叶东海,“她让我转告的那些冷情言语,想来……,都是为了让你忘了她,带着儿女好好过活。”以她在顾莲身边服侍的日子,对皇帝颇为了解,——要说皇帝有没有杀她的心,或许不清楚,但皇帝若是真想杀一个人,动动嘴皮子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跳脚三丈高?还亲自动手拿弓弦、套脖子,生怕吓不倒她似的。所有种种,不过是因为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容不得一粒尘埃罢了。可是,这些话断不能对叶东海说。反而再给他撒了一把盐,“二爷,你且收收心罢。”她道:“不为别的着想,只当是可怜她留下来的一双儿女,莫再自寻烦恼,只清清静静的过日子罢。”叶东海沉默不言,愧疚、懊悔、伤心、痛惜,诸般情绪涌上心头,——是自己没有护住她,害了她,她还千百般的为自己和儿女打算。如今天人永隔,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法再说了。莲娘……他的视线模糊一片,看不清……,看不清这世界,最终闭上了眼睛。而段九,一把将谷涟漪拉到了僻静之处,低声斥道:“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还嫌他不够难受呢?!”谷涟漪不为所动,淡淡道:“师兄,是你糊涂了。”“我糊涂?”“试想,她若真的死了。”谷涟漪轻轻叹息,“咱们却哄得二爷,让他以为她还活在人世间,十年八年的牵挂着,到时候见了她的坟茔又当如何?积攒了数十年的期望一旦落空,又该多么伤心欲绝?轰然崩塌?!”轻轻一笑,“谎言,从来都不是安慰人的好东西。”段九冷笑,“你怎么确定她真的死了?!”“我是不确定。”谷涟漪毫不退让、斩钉截铁,冷笑回道:“但是,二爷需要这个确定!”她的眉梢闪过一丝决然,“假如她还真的活着,那有如何?能回来和二爷再度成亲不成?即便我方才的话有虚有实,但是皇帝拿弓弦险些勒死她,却不是编的!”“他们两个已然是这样了,再拉拉扯扯,不过是给各自徒增麻烦和烦恼,不如彼此相忘,各自还有一口气喘息的天地!”她反问:“难道我这话错了吗?!”——不如彻底死心,各自解脱。段九一时哑然。可是谷涟漪也没有多少辩赢的喜悦,道理么……,从来都是劝别人的时候容易,轮到自己身上就艰难了。自己若是早死了心,又怎么会,隔了这么多年都还放不下?要说蠢,其实自己比叶东海更蠢!——蠢不可及!******不论沧海桑田、日月替换,岁月总是不紧不慢的,一点点平缓流逝,不为人喜、不为物忧,没有任何烦恼能干扰到它。一年多时光,就这样幽幽静静的过去。叶宜守完了三年孝期,顺延三年的成亲之日也快到了。叶东海在听闻顾莲的“死讯”之后,暂时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兴致,回了长清,一直陪在父母身边,不声不响待了一年余。然叶宜的婆家在离京城不远的鹤城,不免要牵扯送她回去嫁人的事宜,因而叫了她来,歉意道:“送亲的队伍我已经安排好,除了涟漪跟着你,还有两班镖师护送,所以我就不亲自去了。”“应该的。”叶宜忙道:“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二叔那里丢得开?这些年,多亏二叔你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