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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江城表情凝重地摸着她额头,沉声道:“她在发烧。”“寒气入体,这可了不得了。”老妇着急道,“得快点就医才行,我家有一架驴车,您且拿去用。”江城小心翼翼把明霜背上,但见她牵来的驴子实在是太老了,无可奈何,只得徒步进城。幸而此处已经距离城门不远,长亭之外隐约能看见灯火阑珊。天色渐渐湛蓝起来,许是快到辰时,他在暗夜中跋涉,为了能早些进城,愈发加快脚步。不承想,还未到城外,视线却渐渐开始模糊,江城忙扶住手边的垂柳,定了定神才勉强站稳。整整一日他彻夜未眠,粒米未沾,后背的刀伤隐隐作痛,只觉眼前一黑,腿脚似有千斤沉重,竟挪不动半分。江城将明霜托稳,倚靠在树上喘气。远处传来马蹄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响,黑压压的一群,不知是什么来头。他艰难的迈开腿,正欲抬眸,脚踝一阵刺疼,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视线一暗,便再无意识。睡梦里,浑身都疼得厉害,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刺在背脊上。这一觉睡得很长,不知睡了多久,江城睁开眼时,正对上高小婉一双关切的眸子。“你醒啦,还有哪里不好?渴不渴,饿不饿啊?”他支起身子坐起来,摆了摆手,喑着嗓子问她:“怎么是你……二小姐呢?”“二小姐?”高小婉转身倒了茶递给他,“二小姐怎么了?……爹爹说你身上中了毒,毒还没除尽,我先去找他过来!”“小婉……”叫她不住,很快高恕就领着大夫进来了。“大公子。”见他苏醒,高恕喜得松了口气,“您觉得怎么样?”“我还好。”嗓子干得厉害,他忍不住咳了两声。那大夫见状,慢条斯理地取出针来,一面往他胳膊上刺下,一面悠悠道:“您可真能忍,背上那刀伤连药也不上,还结结实实碰了生水。亏得刀口的毒不算烈,否则,您这会儿可就是一具死尸了。”“既然能治好,这么说不要紧。”他不以为意,只皱眉问道,“我不是在城郊么,为何会在这里?”高恕把茶杯子接过来,奇道:“您不记得了?两天前赵掌柜一开门,就看见您躺在铺子外头,脸色青白,老许说像是中毒,所以就请了大夫过来。”他居然睡了一天一夜么?脑海中,全然没有自己回城的记忆,江城摁着眉心坐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什么来:“二小姐呢?二小姐她怎么样了?”“二小姐?”高恕听着奇怪,“二小姐……不是被乔大人给救走了么……”他皱眉:“乔大人?”赵良玉从门外进来:“说是路上被山贼打劫了,正好遇上乔大人的马车,这会儿人还在乔家呢。”他掀开被衾就要下床,“我去看看。”“诶——”高恕忙拦住他,“您这余毒还……”江城不耐烦地挥开他,“都是余毒了还怕什么。”高恕还欲劝阻,却见他已经披了外衫,不管不顾往外走,只得跟上去。一路赶到乔家府邸外,他相守门的人禀明来由,对方叫他等等,自己先要问问主人家的意思。不多时就折返回来引他往里走。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上,杏遥正把明霜扶起来,轻轻吹着手里的药汤,半是庆幸半是心疼地笑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可算是没发烧了。下回若再有这样的事,您可不能让我先走了。”明霜笑吟吟道:“为什么?这不是走得好么?否则我也不能得救呀。”“还走得好?您看您这鸡蛋大的包,这会儿了还没消下去。”杏遥见她额上那块青紫,眼圈儿都红了,“我就不该走的,哪知道您回头就给撞了……幸好,幸好是遇到乔公子,否则,您若是真被那群天杀的山贼掳走了,我……”“诶诶诶,好好儿的,又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再哭可就不吉利了。”明霜起身打趣地拿手刮了刮她鼻尖。“先喝药吧。”杏遥啼笑皆非地望着她,“一会儿凉了您又要叫苦了。”刚舀了一勺要喂她,门外有人含笑道:“一大早就说笑话,看样子你精神不错。”明霜转过眼,看见乔清池信步而来,手里捧了盘精致的甜点。她当即把杏遥推开,笑道:“哎呀,我要先吃这个。”杏遥幽怨不已:“小姐,先喝药啊……”“不碍事。”乔清池把药碗从她手里接过来,“朝三暮四的典故可知道么?让她吃吧,早晚都得吃的。”瞧他在场,杏遥也很是识相地从床边让开,冲明霜挑挑眉:“乔公子呀就是太惯着我们家小姐了。”乔清池闻言,倒很是涩然地笑了笑,垂首拿勺子摆弄汤药。明霜拿眼横她:“你又知道了?小江也很惯着我啊。”“可别提江侍卫了,提他我就来气。”杏遥朝天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还说什么先走一步,结果一走就不见人影了。”听到此处,明霜神色间带了几分失落,“他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忙。”见她还在给江城开脱,杏遥立时不悦起来:“要紧的事?什么事儿能比您的性命还重要啊!”“好了,也差不多了。”看她连吃了两三块,担心积食,乔清池把点心挪开,“来,喝药吧。”江城正站在花窗外,隔着窗棂见她柔顺地低头吃药,那人坐在旁边,拿了帕子轻轻给她拭去唇角的汤汁。融暖的阳光下,她淡笑如风,神色何其满足……实在不太习惯外人来喂药,喝了两口明霜就自己端了过来,一饮而尽。“瞧你这头……”乔清池伸手从她额前的青丝上撩了撩,“伤得这么重,还用刘海儿遮着?”明霜避开他,忙垂首理头发,“太难看了,不遮着怎么出去见人呢?”“伤口不能这么遮掩,不容易好。”他耐着性子解释,随手把她刘海打上去,用簪子压住。她实在是觉得不好看,趁他不注意还是放了下来。难得见到有人待明霜如此亲近,杏遥立在一旁,欣喜得热泪盈眶。她是最知道自家小姐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倘若他们俩能成,也算是了却她多年的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