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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过了多久,直到目光飘向屏风一隅,才将平静的心又开始不安的跳动。漫长的犹豫。她吸了口气,下床,随意披了件薄衫,赤脚走过去,轻轻点亮台灯。电脑显示器旁边,除了一堆专业书,资料夹,几支笔,别无他物。她抬头看书柜最上层,那里现在躺着两只塞满东西的厚信封,记得下午过来做清洁,她好像只见过一只。涂苒没时间多想,心思已经完全被放在信封里面的物品给占据了。她小心翼翼将把转椅推过去,然后踩在椅子上取下那两包东西,打开来一瞧,果然是陆程禹睡前看过的笔记本。每只信封里分别装了两本,有新有旧,花色各异,风格却极为相似。它们的所有者一定是位女性,一位很精致很用心有生活情趣的年轻女性。涂苒的手指滑过那些刻有细致纹路的厚实封皮,仍是踌躇,似乎一经翻开,各样的前景就会跌撞而至,最终结果,或忍受或决裂。她拿起最上头的一本,迅速打开。扉页里夹着张照片,深邃天空沧澜大海,镜头聚焦在一个男人年轻挺拔的背影,风吹衣衫动,他面海而立,眺望远方,姿势闲适,却显铮铮傲骨英姿勃发,仿若周遭空旷无一物,世界尽头唯独有他。涂苒凝望着那人的身影,心绪骤然起伏,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带着怎样一种心情拍摄下这样一个瞬间。翻过去,照片的背面有一行清秀小字:某年某月某日,摄于BoltenhagenOstsee(东海)。她放下照片,翻开第一页日记,然后第二页第三页……从相识到相恋,从分手到重逢,点点滴滴,一一记录,字里行间自然感性,真情流露,不知不觉中看客变成主角,悄然陷入,无法自拔,接连看下去,竟是泪流满面。陆程禹在朦胧中看见灯光,翻了个身随手摸了摸,旁边空无一人。他渐渐转醒,探起身来,瞧见屏风后的人影,“涂苒,”他试探的说着她的名字,嗓音低沉略带犹疑。那人未应。他翻身坐起,在床边等了一会儿,无果。双手一撑站起来,他走过去低头瞧她,以及压在她胳膊下的日记本。涂苒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他又低低的说了声:“涂苒。”仍是不应,他扯了薄毯过来披在她肩上,“这么坐着容易感冒。”她终于抬起头,却轻轻推落身上的毯子,然后用手背抹了几下脸。两人均是沉默。涂苒站起身,越过陆程禹去拿衣物,背朝着他换上,待要走出去,被他一把抓住胳膊。陆程禹压着声音:“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涂苒回头看他:“没什么要说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话音未落,眼泪就涌上来,只好又用手背去擦。她胸口起伏,略站了会儿,甩开陆程禹的手,继续往外面走,一直走到大门口。陆程禹问她:“你想怎么样?”涂苒反问:“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不等他回答,也许根本就没有答案,她打开大门走出去。陆程禹赶紧扯过外出的衣物换上,追出门跟着跑了几步,折回来翻出钱包和车钥匙,下了楼,就见她一路走得飞快,不多时到了小区门口。陆程禹跑去开车,转过花坛换挡的时候熄了火,打了两下才打着,等他开过去,涂苒已经坐进了出租车。涂苒闷头坐在车里,报上地址,她不说话,司机也不吭声,直到快下车了,那司机才说:“咦,后面这车真怪啊,跟了咱们一路。”涂苒付了钱,匆忙下车,跑去周小全家咚咚敲门,半天没人开门,接着敲。周小全在里面大叫:“谁啊,有病啊,深更半夜的,家里没人,有人也是死人。”涂苒小声道:“快开门,是我。”他听见那人的脚步声跟着上了楼。周小全刷的拉开门,瞪着她:“大姐,现在才四点啊,你跑这儿来干嘛?后面有鬼在追你?”涂苒闯进去,反手就把门关上,不多时又听见人敲门,那人也不等问,径直道:“我,陆程禹,开门。”涂苒隔着门说:“你进来,我走。”那边果然不吭声了。周小全说:“吵架了?你俩吵归吵,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我明天一堆事,我还要睡觉哪。”涂苒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不多时捂着脸呜呜哭起来。周小全吓了一跳,组织了半天词汇,才说:“看样子还挺严重,怎么一回事啊?”涂苒哭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慢慢道:“也许不该怪他,也不怪我,也不怪她。”周小全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涂苒抬头瞪她:“就怪你,无聊。没事做什么媒啊?你要不多事,现在也没这些事了。”周小全哪敢和她斗气,忙说:“好,怪我怪我,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婚都结了孩子也生了,有事就好好谈谈呗,让他进来,你俩谈谈。”涂苒捧着脑袋:“不行,这事说不清,我现在不想见他。”周小全无法,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见陆程禹只穿了长裤衬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就小声说:“哎,你老婆在这儿哭呢,要不你先回去,我替你劝劝。”涂苒插嘴:“谁哭了?你别乱说。”周小全忙道:“哦,她说她没哭。”扭头又对涂苒说,“大冷天的,他就穿了件衬衣,我让他回去,他也不走……”涂苒坐在那里不吱声,满腹心思。周小全问不出所以然,只得陪着坐着,呵欠连天,没多久就扛不住了,便说:“你们慢慢拧巴着,我再去睡会儿,一会儿还得上班哪。”涂苒独自坐着发呆,脑袋里一团乱麻,觉得自己有毛病,不该半夜跑来麻烦周小全,又想着自己明天也要上班不如先回娘家去算了。眼见天边泛起鱼肚白,于是起身出门。打开门。见那人仍是等在外面,始料未及,脑袋里又是一懵,慢慢走过去,这次陆程禹也不拦她,她走去哪儿,他就走去哪儿,她上出租,他就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等回了娘家,她一进去,就把门反锁了两圈。接着就听见外面有人用钥匙开锁的声音,陆程禹推门进来,稍稍摇一摇手中的钥匙串:“妈去北京前,给了套钥匙我,”他说,“折腾了一晚上,你先去睡睡,不然身体受不了。”涂苒说:“我没折腾,你这才叫折腾。”陆程禹想了想:“我们找时间好好谈谈,但是现在你需要休息。”涂苒没说话,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他,平静的说:“未经允许看了日记我很抱歉,还没看完,以后也不会再看。我知道这个城市没有海,只有江和湖。德国倒是有海,好像是靠北边。我不管你们一起出去留学发生过什么事儿,也不管这些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