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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你还问她在哪里?当年不是你自己领兵攻破皇宫?宫破的时候,那一帮子士兵见人救杀。哪怕是手无寸铁的宫人。我亲眼看到清婉躲避一个士兵的追杀,跳了御湖里面去。那天下着雪,湖水冰冷刺骨,湖水又深。她还能活?”崔季陵知道她不会水,但是她那时却往御湖里面跳,可见是存了必死之心。而且,御湖,御湖……忽然想起那个时候,他在宫里,看到御湖旁围了好几个人。叫自己的侍卫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侍卫回来说发现了一名宫人的尸首,问如何处置。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叫两个人抬了,扔到乱葬岗里去就是了。他的婉婉,活着的时候他没有护住她,跟送她上京的马车擦身而过。她死了,他竟然叫人将她的尸首扔到了乱葬岗去。崔季陵木然着一张脸,转身往后就走。脑中心中半点意识全无,脚下如绵,全身轻飘飘的全无力气,只木然的一直往前走。当年他为得权势富贵,想要婉婉重新回来找他,投笔从戎,一路攻破京城,领兵入皇宫,才得了这个靖宁侯的爵位,大都督的位子。但是,他的婉婉就是死在宫破的时候。他所有的功勋,所有的权势富贵,原来都是踏在她的尸首上得来的。他甚至连她的尸首都没有好好安葬,而是叫人扔到了乱葬岗去。周辉和陈平在一旁见崔季陵听到夫人已死的消息,只以为他会立时悲痛出声,甚至痛不欲生,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一脸平静,而且看起来好像也一点都不悲伤的样子,只转身往回就走。已经走到了马匹旁边,在解绑在树干上的马缰绳。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这个样子,反倒让周辉和陈平两个人更担心了。急忙抬脚跟上前去。周辉还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大都督,您,您这是要去哪?”崔季陵没有回答,只翻身上马,一拉马缰绳,马儿往前疾驰。周辉见状,忙叫陈平:“你先护送孙姑姑回侯府。”说着,叫了跟来的随行侍卫都上马,策马跟随崔季陵而去。等他们到了乱葬岗的时候,正是红日平西的时候。乱葬岗,顾名思义,埋的都是一些没有人认领的尸首。在这里能有一口薄皮棺材的都是好的,更多的无非是一张破席子裹着。甚或什么都没有,直接扔到这里了事。因为埋葬的都很浅,雨水一冲刷就能露出下面的尸首来,所以这里经常是鸦群,野狗出没的地方。周辉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一群野狗正在不高的土岗上奔来跑去。看到崔季陵过来,甚至有两只野狗跑过来对他吠叫,被崔季陵一手一刀给直接砍断了头。其他的野狗见状,纷纷的围了过来,一起朝崔季陵大声的吠叫着。其声聒噪尖利。就有侍卫拔出腰间佩戴的弯刀,想要近前加入战局,却被周辉给喝止住。一来他相信这一群野狗压根就不会对崔季陵构成半点威胁,二来,若让他一直这般沉默不说话,将所有的事情都郁结于内心反倒不好。总是要发泄出来的。这群野狗对崔季陵确实构不成半点危险。刀光所到之处,一条条野狗倒了下去。皆是一刀劈落狗头,切口平滑干净。很快的,这一群野狗都横七竖八的倒了下去。地上满地鲜血,和着天边铺满半边天空的如血残阳,让人忍不住的心惊。崔季陵原本是个有洁癖的人,但是现在,他手驻着弯刀,在浸透鲜血的地上慢慢的跪了下去。触目所及,杂草丛生,白骨累累,空中不时有乌鸦粗嘎的叫一声飞过。这丛丛白骨,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婉婉?时至如今,哪怕知道她已死,想要为她收尸,但他竟然不知道哪一具白骨才是她。他的婉婉,那么娇气,那么善良的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会时常娇嗔着叫他崔季陵,她死了。死前受了那么多的苦,死后尸首还被要遗弃在这乱葬岗。甚至这还是他亲口下的令。剔骨挖心已不足以形容其痛。血仿似不是自己的,一大口一大口的吐出来,他却半点感觉都没有。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周辉却吓了一大跳,赶忙的奔过来,想扶他起来。且劝他:“大都督,夫人的事,您节哀吧。”这种事情到底有多悲痛,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真的体会。旁人看着难受,明明知道说这一句节哀也并没有半点用,但是此时此刻,除了这两个字,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崔季陵衣襟上已被他吐出来的血浸透,鲜红一片,但他依然跪着,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还对周辉摆了摆手,轻声的吩咐着:“你们先回去。让我和婉婉在一起待一会。”周辉身长七尺的一条汉子,跟随崔季陵在战场上也是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自认心肠已经坚硬如铁,但是这会儿听到崔季陵很平静的说出来这句话,眼眶还是忍不住的一酸。“大都督,”他轻声的劝道,“您这又是何苦呢?”这丛丛白骨,谁知道哪一具才是夫人的?而且已经过去六年了,风吹日晒,夫人的白骨都未必有留下来的。崔季陵不说话,依然摆了摆手。周辉没有法子,暗叹一声,转身往回走。不过自然不会真的回去,而在站在远处一直密切的关注着这边。就见崔季陵形如泥塑木雕,手驻到弯刀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夕阳西下,满天血色晚霞。霞光渐渐灰暗,新月初上,洒下一片淡青青的月光。草丛中有秋虫在唧唧沙沙的轻声叫着,偶尔远处会传来一两声长长的凄厉狼嚎声。崔季陵跪着一直没有动。空中新月渐渐隐入墨蓝色的天幕中,繁星璀璨。有露水下来,打湿了远处近处的树木草丛。崔季陵终于动了一下身体。双目因一直睁着,这会儿已经遍布细小的红血丝。“婉婉,”一整晚都没有说话,现在忽然开口,喃喃低语。声音干涸沙哑,“我就在这里,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先前他靠一口气撑着,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忽然开口,就很难停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