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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对吧?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她的身份。原因仔细说来也称得上无可厚非——我知道血缘有股神秘的力量牵制着我的所思所想、所知所感,就算联系再稀薄也依然存在。“你在紧张,还有不太情愿的逆反。”听闻我的话微微哂笑,她踩着卡其色麂皮短靴快步走到我身旁,脱下身上那件剪裁得体、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大衣,眼光从头到尾没离开我超过半秒,嘴角噙着一缕捉摸不透的微笑。她矜持而克制地吻了吻我的面颊,挨近时能闻到极其清淡的松节油味道,还将与之相比更加馥郁芳香的玫瑰花随手塞进我的指缝间,“收下花吧亲爱的,它能让你更轻松,我刚在街对角买的。你喜欢这种红色玫瑰花,不是吗?你看见它的时候瞳孔都在收缩,这一点跟我很像。”我的母亲谈吐得体,魅力四射,浑身散发着一股惹人生厌的自命不凡,跟我如出一辙。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她竟然擅自靠观察来分析我的行为、并借此揣度我的心理活动——“你好像也挺紧张的,并且正在努力地绕着弯子用其他话题掩盖你的真正目的,我还不小心看出了一些羞愧和歉疚——关于这个我必须说,你的确应该感到抱歉。”我忍不住也照样反唇相讥,同时将自己摔进屋角的一张小型单人沙发,抿着嘴交叠起双腿,低头心烦意乱地把玩着指甲边缘的倒刺,嘴里流畅的表述不曾停歇,“假如——假如我也在二十多岁生了个孩子,而且找不到父亲是谁,我也不会……”讲到这儿我一时语塞,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干脆沉默起来。我不禁暗想,要是过几年自己也面临这样的窘迫境况,我究竟会不会做出相同的抉择?毕竟现在的我还没能拾回该有的责任心,对具有生活自理能力的现任男友都谈不上愿意负责到底,更别提一个嗷嗷待哺的新生儿了……抚养下一代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我忽然有点儿能理解当初她做出的选择了。换句话说,我能理解,但是无法接受。“我看得出,你开始打心眼里认可我的做法了,佩妮。”她出奇冷静地说,眼角漫起不容忽视的笑纹,柔和了面部疏淡浅显的轮廓,“但是我得告诉你……这是我人生中最错误的一次决定。”“我姓怀特,加西亚·怀特。”话音一转,她不再继续方才触及情感边缘的敏。感话题,屈腿浅坐到床沿,动作优雅地撩拨着垂至胸前的浓密卷发,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可以叫我加西亚。”我迅速回想起自己一直以来沿用的姓氏,然后稍感费解:“我以为你姓唐。”但在那以后略加思索我便了解了她更改姓氏的原因,不由得讥诮地挑高了半边眉,抱臂深深窝在沙发垫内,晃荡着并拢的两腿继续道,“哦,看来是段和谐美满的婚姻,从你说出这个姓氏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不管她是个多权威的社会科学家,都不妨碍我对她的行为心理进行解析。加西亚深琥珀色的眼底浮现赞许,双手相互交握着,佩戴戒指的环形痕迹在右手无名指显示出来:“是的,你没猜错,我结婚了,也过得很幸福。”她偶然流露的情感因素稍纵即逝,无从捕捉,很快又回复了原先那种暧昧不明的叵测模样,“不过别太得意忘形了,连布莱登都有过出错的时候。哦,我注意到你的欲言又止,也明白你最关心的是哪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不是’。跟我结婚的不是你父亲。”加西亚的自问自答中透露出的信息量不容小觑,但她显然高估了这件事对我可能造成的影响。从几年前开始,我就彻底不再对找到我的亲生父亲抱有期望了,尤其是在听完布莱登讲述的、她曾经杂乱无章的男女关系之后。“别太得意忘形了。”我用她自己说过的原话回敬了她,语气抑制不住地针锋相对,“我可从来没告诉过你,什么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就算你心里不承认,也消除不了你行为举止的痕迹,小姑娘。”加西亚把左膝搁到右膝正上方,不太有耐心地跟我说,“很遗憾,我从未探明过谁是你的亲生父亲。不过看上去布莱登把你照顾得很好……”“我可不会用‘照顾’这个词,虽然你说起来的时候显得很骄傲。”我屏息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总有种异样的不协调感卡在眼中,“他只不过是想把我塑造成另外一个你。看看他做的有多成功吧!”谁都看得清楚,从外形到人格,我几乎是她的翻版。见面后,我进一步确认了这个事实。我看着她,就好像亲眼了我恒定的未来趋向,我二十年后僵化成形的人生。我望着加西亚默然数秒,连眼皮都只是轻微地眨动了几下,没有动作也无法斟酌言语,直到一阵富有规律的敲门声笃笃响起。紧随其后的是亚瑟的声音:“佩妮。”加西亚先我一步打开了门。亚瑟看见她实实在在地怔了一下,又将寻求解释的目光投向迟迟来到门口的我。“亚瑟。”我犹豫着说,“这是我……我mama。”他瞪大眼睛,满目湛蓝中惺忪的雾气花了一段时间才尽数消散,回过神来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完全裸。露的上半身线条、和松垂到臀下的低腰长裤,面部迅速涨得通红,向后猛退几步砰地扣上了门。“现在我不能理解了,为什么你会觉得布莱登把你培养成了我?”加西亚还保持着一只手浅搭门把的姿势,神态自若地转而面向我,眼神意味深长,“我在你这个年纪可不会随意搭上这种男孩儿,做情人也不可能。纯情就等同于麻烦。”不幸的是,我也认同这一点。不过我没说出来。加西亚扬眉又道,这回语声里带了些微不足道的戏谑:“而且,如果我真的搭上了这种男孩儿……我肯定不会跟他分房睡,真是十足的浪费。”“你这次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是想来嘲讽我的专业水平,顺便再评价一下我的新男友。”我硬梆梆的语调再也崩不住原本的礼节性客套了。她对亚瑟的评头论足让我忍无可忍,那句“浪费”更是个相当一针见血的用词。她脸上一贯的从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叹息的深长沉默,过了一会儿开口徐徐说道:“我想告诉你,我很抱歉,也很后悔。我说过,这是我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个决定。现在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