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桃花(春梦梗)
- 凌肖睁开眼,纷杂的景象涌入大脑,白雾渐渐散去,仿若隔世,他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场景。黑白基调的房间,办公桌上整整齐齐码着文件,午后的阳光照进屋里,细小的灰尘漂浮在空中——以梦的标准而言,这一切都显得太过真实。 然而凌肖早已见怪不怪,他倚着靠背环顾四周,很轻易认出这里是特遣署安排给白起的单人办公间。房间的主人正在饮水机前接水,身上穿着制服,衬衫勾勒出背部曲线,皮带紧扣,显得腰肢更细。 白起走到凌肖面前,将一杯温水放到桌上,熟稔地打招呼:“你来了。” 凌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拿起杯子,毫无征兆地,将一杯水泼到白起脸上。白起下意识侧过脸,水珠淋湿他的额发,然后往下淌,白色衬衫紧紧贴在身上,隐约透出一点rou色。 “这么神奇吗。”凌肖颇有兴致地打量白起蹙眉的神色,道:“既然随口提的要求也能满足,下一次我想换成公开场合,如何?” 滴滴水珠顺着鼻梁坠落,白起把刘海撩开,语气依然平和。 “这里是你的梦境,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轻轻地说:“只是做梦而已。” 凌肖便也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随意地下达命令:“过来,跪着给我舔。” 一见面就说这种话……未免太失礼了些。但是因为这是梦境,所以一切不合理的发展都变得顺理成章。 白起单膝跪地,正要伸手,凌肖先一步踩上他竖起的那只膝盖,缓缓用力。他只僵持了十几秒,便又顺从地曲起膝盖,改为双膝跪地。 解开拉链,白起隔着灰色棉布轻轻蹭了蹭,抬眼看向凌肖作为询问。得到默许后,他小心咬下边角,扶住跳出来的性器,用手撸动几下,然后张嘴含了进去。 性器抵着柔软的舌头长驱直入,将口腔塞得饱满。白起含得够深,很快脸上便泛起潮红,鼻息粗重,抽搐的喉口绞紧guitou,眉头紧皱也不曾拔出去半分。凌肖得了趣,拽着白起的头发上下抽插起来,好像自己摆弄的并非活人,只是一个用来泄欲的飞机杯。 等到凌肖终于射精,白起已经憋得满脸通红,性器从嘴里拔出的时候,他的身体也无力地垂靠在凌肖的大腿上。咽下味道不算好的jingye,白起艰难地仰起脸,水光泛滥,睫毛湿成一簇簇。 他问道:“心情有好一些吗?” 凌肖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卡着白起的腋下将他往上托,白起勉强站起身,整洁的制服皱出折痕。他顺着动作坐到凌肖的腿上,两个人离得极近,胸膛相贴,呼出的热气交织在一处,真实得几乎不像是在做梦。 白起攥紧座椅把手,似乎有些紧张,但凌肖脸上那抹愉快的笑意蛊惑了他的信心,他舔了舔嘴唇,道:“那今天可以说喜欢我吗?” 凌肖只是笑,就这样看着白起。 沉默片刻后,白起低下头开始解自己的衣扣。在弟弟的注视下主动卖弄身体,无疑已经突破了白起的廉耻心,但他看起来很平静,衬衣滑到肩弯,他把自己的全貌展现给凌肖。 “说一句喜欢就好。” 凌肖不置可否地扬眉,道:“看你表现咯。” 再次睁开眼是被手机闹铃的声音唤醒,凌肖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才确定自己从梦境回归现实。那些景象仍留在脑海里,白起难堪的模样令人印象深刻。他的记性很好,要记住每一处细节并不困难,凌肖又闭眼回忆一遍,然后解锁手机屏幕点进通讯录。 那个号码躺在紧急联系人一栏,没有备注,无需备注,哪怕喝醉凌肖也能流畅地背出这串数字。但手指悬在空中,他没有按下去。 两周前,凌肖开始频繁梦到白起,他们在梦里接吻,拥抱,zuoai。最初的场景是凌肖那间杂乱的工作室,各种器材堆得难有落脚处,白起始终一言不发,薄薄的背磕到木板也不喊痛,只在最后的时候问凌肖:“你喜欢我吗?” 凌肖没有回答。 梦中的白起和本人一样死脑筋,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表现出十足的固执,坚持要从凌肖那里得到关于“喜欢”的答复。他并不解释自己出现在凌肖梦中的缘由,凌肖也并不询问,双方达成一种无声的默契,只是zuoai。 这样的梦境随着凌肖的心意变换,他嫌工作室床板太硬,场景便在后来变成白起的公寓。玄关,厨房,客厅,乃至是为了凌肖而搭出来的小型音乐角,他们简单合奏一曲,又稀里糊涂做了起来,射出的白浊溅到贝斯上,白起忍不住念叨,“你可是贝斯手,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乐器。” 凌肖没想到在梦里还要听白起叮嘱,很是不耐烦,“送给你的贝斯就是你的了,为什么还要我去珍惜?” 白起摸他头发,语重心长地说:“我的这些,迟早也都是属于你的。” 一副白帝托孤的阵势,凌肖很怀疑白起预想的遗嘱上第一继承人是否也写着自己的名字,但他无从证实,况且这只是在做梦,他没道理拿着梦中的幻想去找现实中的白起对峙。 他打电话问过悠然关于梦境的事,后者这段时间跟着特遣署四处奔走忙碌,温柔的语气下是难掩的憔悴。隔几天便会梦见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场景里做同一件事,凌肖的描述听起来并非是预知梦的特征,悠然踌躇片刻,试探着询问凌肖是否最近太过忧心,但这样的猜测很快被他否决——学业顺利,生活顺利,乐队发展也顺利,哪有什么需要他去cao心的事? 由此可见,频繁梦见白起确实是一件怪事,哪怕只是作为绮丽的春梦,那些画面也真实得太过邪乎。凌肖擦拭着师傅留下的鼻烟壶,心中无不惆怅地想,要是老头子还在就好了,他肯定熟悉这些歪门邪道。 他去过一趟师傅旧时好友的店铺,拿了个桃木牌回来,一切没有什么变化,白起照旧出现在梦中,依然向他寻求关于喜欢与否的答复。凌肖觉得好笑,便问道:“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会消失吗?” 白起很老实地回答:“不会。但是如果你说喜欢,我就不会再来烦你了。” 一个狡猾的答复,凌肖难得见到白起这样一面,不由起了兴致,道:“那我还是选择不喜欢,你要怎么做?” 白起轻轻笑了,似乎并不觉得失望,面对凌肖,他常常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态。 “我没有其他办法,所以希望你可以改变心意。”他说:“我还有一些时间,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说一句喜欢。” 几天后再次梦到白起,场景是在一条步行街。听不真切的喧嚣声,作为背景的人来人往呈现出一种灰色调,在这片暗沉的世界里唯有他们两个身上带着色彩。白起牵着凌肖的手,带他一步步走过那些店铺,看不见脸的人群与二人逆行,如同摩西分海般空出一条路。 “这是你幼儿园对面的那家玩具店,还记得吗?” 橱窗上摆着动物玩偶和玩具模型,款式早已落伍,是十几年前的流行,偏偏白起当个宝贝似的,兴致勃勃地指向一架战斗机模型,道:“SU-27UBK,小时候你可喜欢了。” 太过久远的记忆,几乎已经消失在凌肖的脑海里,只被白起铭记。凌肖也看向橱窗,语气平静:“我不记得了。” 他说:“那时候我才四岁,你能指望我记得什么?我甚至不记得你和温苒的样子。” 白起侧过头,眉头微蹙,神情表现得极为隐忍克制,凌肖猜想他大概有些难堪,但白起什么都没说,拉起凌肖继续往前走。 学校门口的打印店,古董店附近的早餐铺,高中时常常路过的补习班,最爱去的那家火锅店……他们一路走过贯穿凌肖成长的那些店铺,白起嘴上说个不停。凌肖忽然对梦中的这个白起产生一种极大的恶意与烦躁,他想:你根本没有陪我长大,又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些怀念的话? 可这只是他的梦境,他的思想的投射,迁怒一个梦中的角色没有意义。 他们最后在一家西装店门口停下。凌肖十八岁成年那天,二十二岁的白起带着他去定制了一身正装,用白起的话说,“恭喜你成为了一个大人”。毫无久别重逢应有的惊喜和感动,他们争吵不休,在西装店里大打出手,几周后定制的衣服寄到凌肖手中,白起又一次不见人影。 “我们在这里打过一架。” 凌肖看着西装店,嘲讽道:“你把我的成人生日搞得一团糟。” “请你原谅。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该去打扰你。”白起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但很多时候……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凌肖攥紧白起的手,力度不小,白起的眉毛又一次轻轻皱了起来。 “别顶着这张的脸说这种话,有够恶心的。” 雷点莫名被引爆,凌肖扯着不明所以的白起走进更衣室,把人按在全身镜上,伸手就要去解衣服。即使是在梦中,这样毫无预警的性爱也过于粗暴了些,白起整齐的指甲在镜面上抓了几下,什么痕迹都没能留下,他全凭着摩擦力支撑自己站稳,而身后的凌肖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另一只手掐住白起的后颈,声音也恶狠狠的。 “你懂什么?白起,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积累的烦躁倾泻而下,如闪电般狠厉,凌肖并非下手不知轻重,但面对梦中这个白起,他很难压制自己内心的不满,“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你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那天我们在这里打架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按在地上cao了,你知道吗,你能想到吗?” 全身镜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光滑的镜面上留下暧昧的水痕。白起嘴唇泛白,大概是痛得厉害,额头都在冒冷汗,偏偏面颊又是通红,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凌肖身下顶得更深,掐着白起的腰往下按,咬牙切齿地说:“蠢货。” 白起艰难地背过手,半个身子贴着镜子,才没整个人滑倒在地。他伸手去摸凌肖掐住自己后颈的那只手,费了很大劲才稍稍侧过头,闪闪发光的那双眼看向凌肖,道:“没关系,你现在做到了。” 他说:“也算是弥补了你的一个遗憾,对吧?” 溅出的体液沾到镜子上,那柄凶器cao得太深,以至于白起轻轻咳了几声,像是连喉咙也被噎住了似的。喘息的间隙,他又扣住凌肖的手指,声音一顿一顿地提醒:“以后等你恋爱了,现实中,不可以这样做……公开场合,会给别人添麻烦,而且,隐私不安全。要对人家女孩子好一点。” 自然的,在这场不怎么愉快的春梦中,凌肖依然没有如白起所愿说出喜欢。 隔周大学城的酒吧休整重开业,平安夜请他们过去商演,前一天的彩排很顺利,歇业这段时间老板给舞台换了新设备,特意让灯光师来了一段灯光秀,可谓信心满满。 乐队成员也很兴奋,Jensen抱怨自己太久没有上台,天天窝在家里搞得写歌骨头都要发霉了,话题便顺势转到前些日子的连续杀人案上,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在恋语市逃窜,以至于市区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为了避风头纷纷歇业,他们的演出自然约不到场地;紧接着,又是庆幸主犯和同伙纷纷落网,特遣署又一次立下大功,大家总算能好好度过年末了。 Adam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对着台下发呆的凌肖,问道:“肖仔,那个帅哥这次也会来吧?” 凌肖眨眨眼,没有说话。 看他一副状态外的表情,Adam无奈解释道:“那个每次都会来捧场的特警小哥啊,上次我们商演,他穿着警服就过来看演出了,还把老板给吓了一跳。你们俩不是认识吗?好歹提醒他一句,来酒吧就别穿工作装了,跟扫黄打非似的。” 凌肖嗤笑一声,视线飘回台下,靠近吧台的角落,白起每次都喜欢站在那个位置,远远地看着台上的他。 “那个人这次应该不会过来。”凌肖耸耸肩,道:“他工作很忙,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可能又在做什么长期任务。” Adam闻言失望地叹气,转而又庆幸起来,道:“这样也不错,毕竟有他在我都不敢搭讪女粉丝,那位帅哥气场太强了。” Jensen嘘他:“你自作多情什么呢,人家不在你就能搭讪了?漂亮女粉都是冲着肖仔来的好吧。” 两个人互相斗嘴,凌肖作为话题的中心反而放下贝斯转身去了后台。他摸出手机,又一次点进通讯录,对着白起的号码看了很久,退出,再点开,犹豫再三,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明天我有演出,在大学城的OAM酒吧。” 他没有问白起要不要来。 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手机响起,却是白焜打来的电话。便宜老爹的声音中气十足,训起人来更显威严。 “你在做什么?”白焜不满地斥道:“我应该有说过,现在正是调查的紧要关头,你不应该这个时候给特遣署添乱。” 凌肖懒得理他,明知对方看不见,还是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那你以为你们这样做就有用吗,监视他的手机能得到什么情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白焜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都要试一试。” 凌肖想笑,一是笑白焜假惺惺的作态,二是笑白焜这种人竟然也会做无用功。他躺进沙发里,声音懒洋洋的,道:“我劝你早点认清现实,老爹。” 他说:“不仅是你——你们。” “该认清现实的是你,凌肖。” 沉稳的男声丝毫不显动摇,剑拔弩张之时,白焜忽地说起一件不相关的事,“我派人去过白起的公寓,那里的指纹锁只录入了你和他的信息。” 平安夜,凌肖拒绝了after party的邀约,一个人回到工作室喝得酩酊大醉,一夜无梦,他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头痛欲裂。晚上还有圣诞节的聚会,男男女女混在舞池里拥吻,游场的兔女郎把装扮换成红白配色的性感圣诞服,凌肖坐在喧嚣的人群中揉着自己的太阳xue,忽然有杯温水递到他面前来。 他抬眼,是个小鹿眼的漂亮女孩。 “不舒服吗?”女孩浅笑着看向他,道:“别喝酒了,喝点水吧。” 他领着这个浅棕色长发的女孩去了宾馆,总统套间,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夜景,他们在浓重的夜色下拥抱,亲吻,凌肖伸手摸到女孩的内衣,动作却慢慢停了下来。 他不说话,女孩便仰起头看他,然后轻轻啊了一声。 “你很伤心。”她说。 凌肖张了张嘴,声音却哽在喉咙里,他抽出手,也低头看向女孩,才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滴到了那张脸上。 “抱歉,今天还是算了。”凌肖后退几步坐到床上,他已经恢复镇定,好像那几秒的崩溃只是错觉,嘴角勾起的笑容依然轻松惬意,道:“交换个联系方式吧,耽误了你的时间,我补你一份圣诞礼物。” 女孩摇摇头,弯腰拾起脱下的衣服,似乎并没有生气,声音还是轻轻。 “既然这么伤心,那为什么不去找喜欢的人呢?”她问道:“你的条件这么好,对方也会喜欢你的。” 凌肖笑了一下,道:“他太忙了。” 他又补充道:“但我们最近常常在梦里见面。” 说话间,女孩已经穿好了衣服。外套挂在臂弯,她拎起手提包,也笑了起来,看向凌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 “梦里遇见的人,醒来后才更要去见他啊。哪怕跨越千山万水,也会想要见到他吧?” 门被打开再关上,凌肖闭上眼,沉沉的夜里,又是一夜无梦。 白起出现在圣诞节第二天的梦里,因为凌肖没有特殊要求,所以场景又一次变回了白起的公寓。不速之客正在穿着家居服给多rou浇水,凌肖看了几眼,道:“你要把它灌死了。” 他不理会白起讪讪的神色,接着问道:“前两天为什么不来找我?” 白起有些惊讶,像是做了错事,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是,前两天是节日。”他略带歉意地说:“我以为你会有其他安排。” 凌肖攥紧了拳头,面上依然很平静,甚至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平安夜我有演出,结束后就带粉丝去开房了,圣诞节那天还约了场一夜情。如果在梦里还要再看到你,对于艳遇而言确实太过扫兴。” 白起微微垂下眼,并不失落,似乎这种口角之争不足以扰乱他的情绪,“是啊。这毕竟是你的梦,你不想看到我的时候,我不会出现的。” 他像是在对着自己说话,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想看到我。” 花洒打翻在地,白起被凌肖按到墙上,骨头和墙壁撞出一声闷响。因为是在做梦,所以没关系,凌肖加大手上的力度,紧紧掐着白起的肩膀,命令道:“把这里换成我的演出休息室。” 白起抿唇,看起来有些为难,为了凌肖莫名的要求,而不是肩膀传来的痛意。 “之前不是来找过我吗。”凌肖扯起嘴角,更加详细地说明,“乐队常驻的那家live house,二楼,我的房间,屋里有个黑沙发。” “我的梦境,应该很容易满足这点要求吧。” 他直勾勾地盯着白起,后者直面他的逼问,犹豫片刻,还是应了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白起向后倒去,凌肖也顺势前倾,周围的景色已经发生了改变。昏暗的包厢单间内只亮着一盏顶灯,白起被凌肖按倒在黑色的皮革沙发上,眼里映着头顶的灯光,看起来更加明亮。 “是这里吗?”他轻声问。 是这里,但也不完全是那个房间,白起仅凭一面之缘便复原到这个程度已经实属不易。凌肖扫视一眼,态度不冷不热,道:“有点不一样。” “嗯。”白起佯装镇定地点头,“梦境和现实不一样很正常。” 凌肖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他选择解开白起的衣扣。沙发并不小,但两个成年男人折腾起来还是显得狭窄,凌肖咬着白起的锁骨,伸手向下准备先做些扩张,没料到手指进得极其顺利,湿漉漉的xue口很容易便吃下了两根手指。 他停下动作,抬头看向白起。 白起的两只手轻轻抵着凌肖的肩膀,喘息都在颤抖,见对方抬起头,很勉强地笑了一下,道:“我提前……嗯,搞过。”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慰扩张的行为,说得很含糊,匆匆补充道:“你可以直接进来。” 凌肖迟缓地意识到,上一次的粗暴性爱,大概是真的很痛。 但即便如此,白起仍然没说过半个不好。 见弟弟不说话,白起又一次露出浅笑。特遣署指挥官习惯了冷脸,对外常常保持着作为长官的威严,笑容更像是一种缓解气氛,或者说表达善意的工具——他太笨拙,只会这个办法。 他说:“这样的话,你那个,呃,会更方便一点。” 强烈的刺痛包裹凌肖的心脏,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抑制住旺盛的心火,然后收下这份自以为是的好意,打开那具身体。白起在情欲的浪潮中颠簸起伏,他察觉到凌肖情绪不佳,又不知这份低落从何而来,只好搂紧了弟弟的脖颈,尽量放轻力度,在颤抖中抚摸凌肖的后脑勺。 “抱歉,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肩头留下一道很深的牙印,凌肖的动作实在算不上轻柔,一个残忍的念头在他脑内疯狂回响,我要和白起一起死在这里,干脆就和白起一起死在这里,我好恨你。 但他却说:“你哪里做的都不好。” 他撩起白起被汗水浸湿的碎发,额头抵着额头,说话间的喘息也缠绕在一起。 “我经常带人在这里zuoai,你每次来看我演出的时候,估计不知道我正在后台cao粉吧——我的女粉丝都挺漂亮,什么类型的都有。你是我的床伴中最不讨喜的那一个。” 骗人。 他的语速加快,身下的动作一下比一下深入。 “搞不懂你天天都在幻想什么,要我好好谈恋爱,要我找个人结婚,我凭什么听你的?睡过了就要对女孩子负责,开什么玩笑,只有你这种老古董才会这么想。我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可能和别人组建新的家庭。” 所以。 凌肖紧紧盯着白起的表情,希望能从中寻到心脏破碎的痕迹,但出乎意料的是,白起笑了起来,更用力地搂紧弟弟。 “笨蛋,”他说:“别把自己说得像是个坏人。” 这个吻轻轻落下,像是兄长的关爱,又像是母亲的安抚。白起吻得很浅,手指一下下梳着凌肖的头发,色欲填满的性爱中夹杂着款款情意,他被凌肖索取,所以他给予,不管是以什么身份。 rou与rou相贴,比交合更加紧密的是拥抱,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 白起的公寓仍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凌肖灯转了一圈,断定白焜派来的人并没有进门。他学着白起的样子收拾房间,整理桌面,认真拖地,打扫到客厅的时候天色渐暗,手机接到悠然打来的电话。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凌肖在心底腹诽,特遣署那群人可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压榨一个编外人员……不过这种行事风格倒也正常,只有白起那种工作狂才能在高压环境下顺应生存。 “我找到那条时间线了。所有的轨迹数据都已经被录入,追溯行动将从今晚开始。”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凌肖,你要一起来吗?” 凌肖轻咳一声示意自己在听,却没有分神回答这个问题。他正在擦拭沙发上的落灰,背部卡着墙面,抹布伸不进去,只略微思考了几秒,凌肖决定把沙发搬开。 没有得到凌肖的答复,悠然又一次开口了。她的声音在发抖:“我希望你能陪着我,凌肖。” 沙发被移开,凌肖这才发现,卡住沙发的是一个门把手。 他来过白起的公寓这么多次,从不知道客厅的墙面上还有一道暗门。 “不要怕,悠然。一次小任务而已,你肯定能做好。”凌肖死死地盯着那个把手,嘴巴却在和电话那头的悠然说话,“之前和我吵架的时候,你不就是这么说的吗,‘不管别人怎么想,我绝对不会放弃’。” 挂断电话,凌肖缓缓握住门把,下按,拉门。 他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血液涌向大脑,眼前几乎看不清画面。 夕阳的余晖顺着狭窄的顶窗照进那个逼仄的隔间,木桌,工作椅,老式电视,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块白板。房间四处都贴着照片,大多是拍摄的建筑与某处风景,泛黄的老照片与清晰的新照片交替夹在一起。 偶尔,老照片的镜头里会出现一个男孩。 他牵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站在早点铺门前,正仰头说些什么;他背着书包走出学校,身边的初中生打打闹闹,但男孩只顾着低头踢石子;篮球场上,一群人抱成一团庆祝胜利,他被围在中间…… 照片排排摆开,凌肖顺着看过去,如同在看自己人生的走马灯。 他知道这是什么。离开军队后,白焜定期安排专员监视他的生活,为了保证他的evol不会失控,也为了保证能在失控的第一时间将他抹杀。 那些照片与记录被封进档案,严密地送往军队,呈现在白焜的面前;如今它们被保存在白起这里——特遣署指挥官白起,白焜之下的第二人。 凌肖坐下,翻开桌上那本厚厚的笔记。白起接任指挥官一职后向军队申请权力转移,凌肖的观察情报是他以强硬态度主动要来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资料。 “今天去了老街,照片中的那家早餐铺已经不在了。问了周围的住户,因为那家的孩子考去了外地大学,随后结婚成家,便把父母也接去同住。古董店就在附近,我不太敢多待,万一撞见了弟弟,大概会生我的气。不知道他现在还喜不喜欢吃豆沙包……” “排班定在明天,所以今天抽空去了趟弟弟的小学。校长人很好,不过我不应该穿着警服过来,似乎惊扰了她。解释是私人行程后,她带我逛了学校,时隔太久,当时教导弟弟的班主任已经离职,但还有一些任课老师记得他。弟弟从小就很可爱,我想,应该很难有人会忘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她们告诉我弟弟喜欢音乐课,不喜欢美术课,每年六一文艺汇演他都是班级领唱,只可惜已经找不到当时的影像资料了……” “他初中时常去的那家书屋已经换了名字和招牌,新的老板继承了父亲的店铺,所以重新修整一番,以便赶上潮流吸引顾客。好在老板那里留有很多旧时的照片,有张照片里的男孩很像弟弟,但他正侧着脸同朋友说话,所以看不清脸。我觉得那应该就是他,我不会认错他的,哪怕只是侧脸。其他人的桌面上都放着功课,只有弟弟在看漫画,他真的很聪明,学习起来一点也不费劲,比我厉害多了,现在又考上了研究生……” 最后一抹夕阳落下,昏沉的夜笼罩这片天地。 凌肖没有开灯。他打开那台老式电视机,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也连了接收线,此时正在播放节目广告。就着莹莹蓝光,他一页一页翻看那本笔记。 最后一份记录停留在一个月前,任务前一天白起还去拜访了凌肖刚开始学习贝斯时常常光顾的那家乐器店。 凌肖闭上眼,放任自己后仰,倚在靠背上。 夜啊,无声又寂寞的夜。 电视机的灯光映亮他的脸,屋内唯有这一点光源。屏幕里的主持人讲述着晚间新闻,细碎的声响却衬得夜晚更加沉默。 那么多个夜晚,白起就是这样度过的么? 用他人口述的印象和军队冰冷的资料拼凑出凌肖这些年的经历,同样坐在这里,同样闭着眼,幻想彼时彼刻会是何般场景,试图在朦胧的回忆中加上自己的身影,就好像他不曾缺席凌肖的成长,就好像他一直陪着他长大。 那是他有所亏欠的,最想弥补的裂痕。 那是从他的生命中被抢走的一部分。 凌肖蜷缩在椅子上,这世界太冷了,他渴求再一次回归母体。那时他第一次与白起建立起联系,在他孕育之初,无人察觉这沉重的意义,盘古尚未劈开他的天地,女娲也没能捏出人形,所有的一切都混乱不堪,可是,他却已经是白起的弟弟了。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这样两股小小的河流,也终将汇入同一片海。 凌肖小声地喊:“哥哥。” 太阳又一次西斜,梦中的世界正值黄昏,风吹过耳畔,落日却仿佛被钉在了天际,一动不动。凌肖站在河堤上看了很久,认出这是小时候家门口的那条路。 他踩着草地往下走,白起就坐在不远处看夕阳。 “你来啦。” 那张面孔在和煦的风中显得更加柔和,白起仰头对着凌肖露出一个笑容,一如既往。他仿佛一面旗帜,永恒不变的旗帜。 凌肖也坐下。胳膊贴着胳膊,他们都没有说话。 “你大概也不记得这里了吧。”白起歪头倚在凌肖肩膀上,最后的最后,他允许自己放肆这一次,“小时候,温苒常常带着我们走这条路回家。早春的时候,这里会有很多毛绒绒的蒲公英,摘几朵你就能玩上好久。” 凌肖轻轻“嗯”了一声。 “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不过,你可能不愿意听。我知道你不讨厌别人骗你,但我还是对你隐瞒了很多事……很多事情,我都尽力想要做好,但最后总是会让一些人受伤,让一些人失望。我实在不够好。” 白起轻轻闭上眼,像是睡着了那样。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你能幸福。” 太阳永不落山。 白起坐直,侧过身子看向凌肖。不变的落日挂在他身后的天空,背光之下,他的笑容依然清晰可见,嘴唇微抿,垂眸,然后抬眼,琥珀色的瞳孔仿佛闪着金光。 “我爱你。” 只是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就足够令他发抖。白起艰难又羞涩地问:“你喜欢我吗?” 那个残忍疯狂的念头再度填满了凌肖的心脏,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要做些什么,拥抱白起,亲吻白起,或者只是牵手,我也爱你,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但他只是很轻地说:“别忘了我。” 白起一愣,继而又一次笑了起来,笑得很无奈,带着他惯用的对凌肖的纵容。 他早该知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从凌肖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并不失望。 “好。那我要走啦。”他说。 白起站起身,向着河流走去。清澈的河水没过他的脚踝,然后慢慢往上淹过小腿,大腿,白起固执地走向深处,他突然回头,对着岸上的凌肖喊道: “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弟。” 凌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视线下意识地看向手机。悠然打来的电话,现在早上七点。 然后他看到了悠然,在那个老式电视机的屏幕上。 女主持人吐字清晰,哪怕是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晨间新闻,依然有条不紊,“现场的林记者,可以告诉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占据了屏幕大半的直播画面不断晃动,显得混乱不堪,一个匆忙的女声从背景音中传来:“是的,我在现场,特遣署将这里围了大半,虽然现在警方还没有通报,但已确认这具尸体属于在任务中失踪的那位警官。在前不久那起死亡十三人的连续杀人案中,他孤身追踪主犯……” 镜头里照到悠然的身影,她跪坐在地上,耳侧贴着手机,眼泪流个不停。许墨想要扶她起来,被女孩用力推开。 凌肖按下通话键。 嘈杂的声响灌进凌肖的耳朵,最明显的,还是悠然的哭声。 “凌肖,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来得太迟了,我找到他太晚了……” 电视里的记者仍在播报已知情况,“……在市郊逮捕奄奄一息的主犯时,此人闭口不提那位警官的下落,甚至嚣张扬言自己将他困在了没人能够找到的地方……” “我早该发现的,凌肖……那个人的evol是控冰……我早该想到的……那条河每到冬天就会结冰,所以住在附近的人也没察觉异样……” 悠然哭得崩溃,人来人往的现场,她看不到摄像头,也看不到闪光灯。那个画面深深地刻在她的视网膜上,河流中心,被血染得泛红的冰层之下,棕发青年沉沉睡着,指尖却还在向上伸。 “学长在那里待了这么久……他会不会冷……他会不会很孤单……” 通话忽然挂掉,电视上的直播镜头又晃了几下,接着也被切断。凌肖后退几步,小腿磕上工作椅,但他却仿佛毫无察觉。 手机滑落在地,一起掉下的还有眼泪。 脑袋嗡嗡地响着,凌肖弯下腰,扶着桌子用力喘气。白起只是去做长期任务了。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白起只是去做长期任务了。 白起只是去做长期任务了,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那个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被保密条例约束,从不告诉自己他在干什么。一直以来,白起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不也好好度过了吗? 他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不可能事事都围着那个人转,白起不在的时候,他不可以全部时间都用来想念白起。他要上学,他要写论文,他要打工,他要搞乐队,靠这些事情填补心中的空虚,所以白起不在身边也没关系,他才不是那个只会在家里哭哭啼啼等着哥哥放学回来陪他玩的小孩。 没关系的。 有关系的。 白起只是去做长期任务了。 要是和他一起死在梦里就好了。 眼泪打湿笔记的扉页,那里夹着一张偷拍的照片,是凌肖睡着的样子。 “白起。” 凌肖用力地喊:“白起。” 别忘记我。没能完成的夙愿,永生永世,惦记着我,别忘记我。 古色古香的中式店铺内,收音机里放着许多年前的老歌。凌肖和一位老者面对面坐下,听闻来意之后,老者摸着胡子笑道:“你这小子,怎么惹上了阴桃花?” “阴桃花?” “和人邂逅是桃花运,被死人缠上可不就是阴桃花了?”老者转身在柜台中翻找起来,嘴里问道:“但我看你气色挺好,却不像是被吸了精气的样子。梦中那人有没有说过要你去陪他之类的话?” 凌肖垂下眼,道:“没有。” 迟疑了一会儿,他又说:“他想让我说一句喜欢他。” “哟,这还是个痴情鬼。” 老者又坐回来,手里拿着块桃木牌,道:“这事儿也易解,要么,你睡前把这木牌放到枕头下,他便不能再入你的梦了。要么……” 这老顽皮笑眯眯地说:“你做一回好人,老老实实如了他的愿。他入你梦不过是执念未消,若能心愿圆满,自然会去转世投胎了。” 凌肖接过木牌。摩挲片刻,他忽然问道:“如果我不如他的愿呢?” “嘿,你什么怪脾气。”老者瞪他一眼,摆了摆手,作势要赶人走,“那他就会惦记着你,不管轮回转世多少次,都会再次缠上你。吓不吓人?” 凌肖轻轻笑起来。 他攥着那枚木牌走出店铺,悠悠沉香中,收音机里的歌曲唱到了尾声。 “今世若无权惦念,迟一点,天上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