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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彰要联络赵嬷嬷,好探听消息,暗自收买了好些丫头,都不中用。反倒是她惯舍得下脸面,肯做小伏低,又是亲兵池塘之妻,虽出身寒微,到底不是奴仆,奉承起来赵嬷嬷格外受用。得知赵嬷嬷夫婿也姓杨后,竟叫她瞅准了个空儿,拜做了干娘,关系更紧密了。时下高门大户里,无根无基的小丫头们总要拜个体面的世仆干亲,借一借体面,省的叫人欺辱。世仆们则图她们的月钱,也乐的收。赵嬷嬷不知收了多少干女儿,却是只有杨来来孝敬的最丰厚。一则她有窦向东给的“嫁妆”,二则她既是亲兵之妻,府里给孔彰些体面,月钱就比旁人的高;三则其夫婿亦是孤儿月钱没处花去,泰半填了这个窟窿;四则孔彰见杨来来搭上了线,自然要给些活动经费。闹的杨来来手头宽裕,除去惯例的孝敬,还时不时的买些果子酒rou奉上,把其余的干女儿排挤到了天边,俨然赵嬷嬷的心腹第一人。好几年持之以恒的砸钱,便是个铁石心肠也砸软了。赵嬷嬷与杨来来处的倒是不错。知道杨来来是巴州人,特特提醒道:“你不知道,这打起仗来,尸横遍野。你在京中可有亲眷?速速叫人带信去巴州,把你娘与jiejie接到京中来过活。省的真个打上了,你来不及。”杨来来先道了声谢,方道:“谢干娘好心,我们巴州倒有些行会在京,我这就花几个钱,写信给我娘去。”赵嬷嬷好意道:“别告诉太多人,京中什么都贵,你们年轻小两口,养不起。”杨来来点头道:“我们家通没几口人,就我娘与jiejie。”赵嬷嬷随口问道:“你jiejie嫁了人没有?夫婿是做什么的?”杨来来扯谎道:“唉,别提了。嫁了个汉子,那年一病死了,连个孩子都没有,如今跟着我娘,在那大户窦家做浆洗的活计呢。”赵嬷嬷一拍大腿道:“可了不得,正是要去打窦家!”杨来来登时脸色煞白,颤声问:“果真?”赵嬷嬷试探着道:“你与窦家没甚牵扯吧?”杨来来忙道:“我们巴州人,十亭里有九亭给窦家做活。我们倒想巴结,可我们孤儿寡母的,人家哪里看得上。果真看重我们家,那年窦家送驸马的礼让人收拾,也不选上我了。”说着拿帕子抹泪道,“这一离家,好几年杳无音讯,我娘只怕当我死了吧。”赵嬷嬷劝道:“你又傻了,便是做丫头,在窦家又有什么前程?何况你还正经嫁了汉子。我瞧着他待你倒是和气。”不提还好,一提杨来来几乎哽咽:“他待我是好,只我对不住他,成亲几年肚子没个动静。每年烧纸,都不知怎生与公婆交代。”池塘一个边陲长大的糙汉子,从未见过中原女子的娇媚,杨来来又是特特选出来的,往日在窦家学的勾男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把池塘哄的差点忘了姓什么。可公主府内人多嘴杂,盼人好的少,盼人歹的多,杨来来又有谋划,顶好与众人和睦些。无子一事她的确有些焦虑,正好拿在嘴边说,主动叫人看了笑话,省的人使绊子。故回回提起家务,就要抹泪。赵嬷嬷胡乱劝着,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灾乐祸:人的八字皆有定数,有了这桩好,就没了那桩好。夫君好了没儿子,可见是命数了。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小丫头来报,说公主醒了。杨来来还没混上贴身伺候的差事,把赵嬷嬷送到正院,装作要去外头买丝线做衣裳,心急火燎的把孔彰欲带兵攻打巴州之事传了出去。绸缎铺子的掌柜听了密报,亦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们商户使不上八百里加急的驿站,只得靠船运,送到巴州,只怕孔彰都要出发了!然此事非同小可,绸缎铺子的掌柜上蹿下跳,撒了不知多少银钱,硬是把信件混在了官方邸报中。虽一日只有二百里,到底比乘船绕个大弯强。为了避免信件遗失,又补了一封,叫可靠的船运带回去,方才略略放心。京中预备粮草兵丁,搅的人仰马翻,窦家一系皆似热锅上的蚂蚁,好不焦心。信件一封封发回巴州,却不知能否收到。若是窦家一败涂地,他们可就再难有活路了!十月中,密信终于随着邸报,慢悠悠的荡到了巴州。窦向东拆开信件一看,心中暗道不好。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开了三百年的朝廷,底蕴未败干净!前次邵晖云攻打江城大败,汇总各路消息,实乃拖后腿的人太多。而孔彰驸马之尊,不说旁的,头一个太监就不敢很作弄了他。太监是天子心腹,人家老婆还是天子掌珠呢!只消彼此留点颜面,窦家必定要吃亏。若再叫赵猛跟在后头占点便宜,损失更为惨重!果然,不出几日,京中又有来信!此回比前次详尽许多,何处调兵,何处筹粮,如何南下,皆有了眉目,其效率就非当日邵晖云可比。看来朝廷不单想平叛,亦打着宰肥羊的主意!窦向东从来谨慎,休说他几年前与孔彰打过交道,知道这位孔驸马身高体壮功夫了得;便是个陌生的将领,他也不会抱以侥幸!火速召回窦朝峰,父子兄弟几人,团团坐在威风堂商议对策。窦朝峰想了一回,道:“朝廷与我们不同,我们更讲实惠,朝廷却需要讲究体面。孔驸马千里奔袭,又多有掣肘,须得旗开得胜。我若是他,必不会先打巴州,定直奔潭州!一郡首府夺到手中,便是后来不大顺,还有回旋的余地。倘或直取巴州,一击不中,依着朝廷党争的模样,便他是驸马,也难说话!”说着看向窦元福,“我们要不要守潭州,如何守潭州,才是当务之急。”窦向东点了点头:“潭州根基不深,恐难守住,你们有什么好法子吗?”窦元福道:“朝廷穷的叮当响,我们备好粮食,不与他接战,耗也耗死他们了。”窦元福说毕,窦向东看向窦宏朗。肖金桃还未百日,窦宏朗一身重孝,满目憔悴。窦向东微微叹口气,看向了窦崇成。前些年窦家没预备造反的时候,窦崇成能读书,很是得了些赞誉。如今窦家改了路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立时就变得不值钱。见父亲看过来,有心出头,积极的道:“潭州虽是首府,却是无甚便宜可占。孔驸马定是坐船而来,好省民夫的粮草,他会不会先打雁州?好不好,先抢了盐再说。这年头,盐可就是钱呐!”窦向东:“……”饶是窦宏朗情绪低落,也被弟弟的蠢话勾的抽了抽嘴角。潭州与浔阳郡接壤,孔彰绕过巴州打潭州,他还可以从浔阳郡补给。雁州可是在中间,他敢先取雁州,不是等着叫窦家关门打狗么?两个侄子的话,听的窦朝峰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