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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也不愿叫他认别人为母——大何氏是皇后,小何氏也是皇后,前者勉强算是姨母,其余那些宫嫔,可不配让他叫娘,除非,他再立皇后。”“而皇后百年之后,是要与天子同葬的,昭陵他的棺椁旁只留了一个位置,小何氏已经葬进去了,至于皇后,死后怕也只能进妃陵,他怎么可能再立新后?”“大何氏活着也有活着的好处,青雀是嫡次子,只要太子倒了,他就是下一任东宫,倘若换个宫嫔庶母,他非嫡非长,又该如何?”“那,”钟意犹疑道:“为什么不干脆……”她顿住,没有说下去,但益阳长公主全都明白。“你是说,为什么不干脆除掉皇后?”益阳长公主摇头道:“皇兄虽恼恨,却也不至于要她死。”“他们是真正的少年夫妻,皇兄早先东征西战,都是大何氏帮他联络天策府臣,主持中馈,从婆母到小姑,再到内宅妇人,没有人说她坏话,便是玄武门之变,也是她同皇兄一道去勉励士卒。”“除去小何氏之事,她其实也担得起贤后之称。”益阳长公主叹道:“再则,太子毕竟是无辜的,”钟意也叹口气,由衷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谁说不是?”益阳长公主附和一句,忽又道:“后来,皇兄曾令人去找过那道人。”钟意思及那道人神异,倒有些兴趣:“找到了吗?”“不过,”她心中微沉,道:“他被何家人打断了四肢,恐怕已经过世了吧。”“没找到,那道人像是随着那场大雨一起蒸发掉了似的,”益阳长公主道:“吩咐人去打听,附近住户也没见过那个人,倒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钟意默然,片刻后,又道:“长公主,你觉得……他算的准吗?”益阳长公主目光有些复杂,却还是道:“准。”“胳膊拧不过大腿,皇兄决意易储,那就一定会易的,从小到大,但凡他想做的事情,从没有做不到的,等青雀继位……何家的倾家之祸,怕就要来了吧。”钟意苦笑道:“何家人惯来谨慎……”“谨慎又怎么了?”益阳长公主毕竟是天家公主,云淡风轻道:“天威所至,哪有人能幸免?”钟意今晚听得太多,心思也有些杂乱,闻言不曾言语。益阳长公主却凑近些,执了她的手,温声笑道:“怎么,你这是要给我做侄媳妇了吗?”钟意面颊一热,低声道:“好端端的说着话,怎么又笑话起我来了。”“此事牵涉皇家隐私,你若不是挂在心里,绝不会出言问,”益阳长公主细细端详她神情,笑道:“如何,可还中意青雀?”钟意心中羞窘,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好啊,”益阳长公主抚掌而笑:“烈女怕缠郎,果然有他的道理在。”钟意掩面,闷闷道:“他那么无赖,我有什么办法。”“青雀是爱胡闹了些,但也是个好孩子,”益阳长公主欣慰道:“你们若能成一桩良缘,也是好事。”……益阳长公主最后几句打趣,固然令钟意心中羞赧,隐约欢喜,但思及她先前所说内容,着实颇觉沉重,在塌上翻来覆去一夜,竟未曾睡着。第二日清晨,清光自窗棂透入,她再躺不住,便翻身坐起,更衣之后,也不曾惊动玉秋玉夏,孤身出门走动。山门处那从绿竹上凝着昨夜新结的露珠,钟意衣袖拂过,落了几滴在她身上,颇有些凉意,正待走另一侧,却有一颗石子自远处飞来,直敲在竹子枝干上,那从翠竹便猛一摇晃,清露扑泠泠落下,沾了她一身。钟意目光一转,便见李政半靠在山门处,在清晨的阳光中含笑望着她,恼道:“李政!”李政笑吟吟的上前去,道:“阿意。”钟意气道:“你给我过来!”李政便凑上前去,觍着脸道:“阿意,你生我气啦?”钟意狠狠瞪他一眼,转身便走。李政急忙拉她,哄道:“是我不好,阿意别恼。”“好,我不恼,”钟意回过身,指着他,气势汹汹道:“你站到东边那从竹子底下去。”李政乖乖的站过去,道:“阿意你要做什么?”“握住竹子的杆,自己使劲晃,”钟意气道:“听见没有?”“好吧好吧,是我自作自受,”李政苦着脸,伸手去摇那从翠竹,露珠哗啦啦落了一身,竟连身上衣袍都有些沾湿了,他也不在意,笑嘻嘻道:“阿意,你消气了没有?”钟意见他如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去道:“你怎么在这儿?”“也没什么,”李政道:“就是想你。”钟意见他这般云淡风轻,思及益阳长公主昨夜所言,心中愈发心疼,抬眼看他,低声道:“对不住,以前,我对你太坏了。”“那阿意,”李政满怀期待道:“你会因为歉意,明年为我生景宣吗?”钟意无语道:“不能。”李政锲而不舍道:“景康呢?”钟意板起脸,道:“也不能。”李政退而求其次,勉强道:“那就先嫁给我吧,好不好?”钟意推开他凑过来的面庞,道:“不好。”“哦,我知道了,”于是李政冷漠道:“你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其实一点也不心疼我。”“谁说的?”钟意莞尔,主动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李政先是一怔,随机笑了,环住她腰身,加深了这个吻。晨光湛湛,山风幽微,竹叶随之摇曳,连那沙沙声都动人起来。“阿意,”李政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道:“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觉有珍宝失而复得,今日你亦于我有心,前世今生,都在此刻圆满了。”第64章文媪此刻时辰尚早,天色微明,空气也极清新,二人不欲往观内去坐,便相携往山中散步,顺道说话。“父皇惯来喜欢苏定方,听闻此次高昌战败始末,并不怪罪于他,加之先前平定崔令之乱,更是有功,便令他往丹州去,做了折冲校尉。”“他也是因祸得福,”钟意笑道:“这么年轻的正四品官吏,世间少有。”“还有一个人也被调过去了,”李政眉梢微挑,轻轻道:“阿意,你不妨猜一猜。”“你既叫我猜,想来我是识得那人的,”钟意敛眉,细细思忖之后,忽然笑道:“可是罗锐罗元崇?”“正是他,”李政含笑道:“他原是从五品寺正,主刑狱,父皇因崔令之故,意欲加强对黄河沿线诸州的掌控,见他颇有才干,便叫与苏定方同往丹州,整顿吏治。”“他的确很有能力,”钟意对罗锐颇有信心,既说起他,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