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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天已经大亮,小区里开始有车进进出出。我一边擦汗一边往回走,肚子有些饿了,脑子里不自觉地就开始想到了岳溪昨晚提起的麦当劳早餐。就是这个时候,有意无意间,我看到一辆路虎车开进来,车身全黑,很干净。玻璃是暗影的,我看不清里面的人。这辆车子显然不是这个小区里的常客,绕了一圈又转回来。我好奇地侧头看,它却正好停在了我旁边。右边的车窗打开了,开车的人稍稍探出头来招呼我,我报以一个微笑,看清了他。他有一张东方面孔,黑色眼睛,黑头发,削得很短,让人能清楚地看清耳朵以及下巴的轮廓。上身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装,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像个商务人士。他对我说的是很标准的英文,带一点伦敦腔,让我有些拿不准他究竟是哪国人。“Excuseme,whereistheBlockD?”他问。我心说巧了,岳溪住得就是D单元,确实有点不好找。我笑笑,抬手往里面指了指,也用英文答了一句:“Turnright,thestone.”他道了谢,随即关上了车窗,车子在我身旁一溜烟地开走了。我没有想到走到岳溪家楼下的时候还能碰到他。看样子他是刚停好车,正站在单元门口准备按门铃。我拿着钥匙走过去,他看到是我,友好地微笑了一下。“Youeinwithme.”我这样说道。我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向我道谢的时候,声音在楼道里显得极有磁力。岳溪家在四楼,我径直走到电梯间旁边等电梯。这幢楼的楼道很宽敞,楼梯是木质的,上面铺了一层描绘着交叉花样的地毯,扶手上雕刻着极精细的纹路。他跟在我身后进来,四下看了看,随即也走到我旁边一起等电梯。我回头看了看他,他有着挺直的鼻梁,侧脸看上去棱角分明,一丝不苟的表情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生敬畏。电梯很快就下来,开门的时候,他单手扶着电梯门,示意我先上。我按了四楼,他走进来看了看我按下的楼层,接着又看了看我。我也看向他,却没做声。我们一起在四楼下,岳溪家的门牌号是二十六号,我走在他身后。只见他一路向前,径直停在了岳溪家门口。接着我看到他掏出手机,是准备打电话的样子。“请问,您是来找岳溪的么?”我犹豫了半晌才问出的这句话。话一出口,我看他回过头来,微微一怔,随即答道:“嗯,小溪告诉我是BlockD,四楼二十六号。”我仔细看看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有很浓密的眉毛。他又问道:“你是小溪的邻居吗?”我刚要开口回答,岳溪家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我听到岳溪清脆欢快的声音。“越卿哥哥!真的好久不见啦,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哇,差一点被你堵在床上。”岳溪咯咯笑着,探出身子来,看见了我,“咦,小满,你跟越卿哥哥一块上来的吗?”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时候她的越卿哥哥替我解了围。“在楼下碰到的。小溪,这是你朋友?”“嗯,我这儿昨天乱七八糟的,所以让小满过来帮忙收拾一下,晚上就住在我家了。你们赶紧进来吧,别都在门口站着啊。”岳溪拉着她的越卿哥哥进屋了,我跟在他们后面,关上了门。客厅正中有一张长长的软沙发,沙发前面放着一张小茶几。餐桌在客厅一角,旁边靠窗摆放着三角钢琴,钢琴的对面是一面巨大的穿衣镜。那面巨大的镜子几乎能照到整个客厅,斜倚着墙的角度令镜中的画面看上去倍感真实。一进门我就去卧室拿自己的东西。手机和钱包我都是按习惯放在自己的枕头边,书包是放在客厅里的。我听见岳溪问道要喝点什么,觉得这会儿出去应该不打扰。岳溪正在厨房里倒水,我进到客厅里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里,目光落在我放在沙发一角的书包上。黑色的米奇书包,我特别喜欢,用了都快有七八年了,下面的皮子都磨得有些起了角。我快步走过去拿起我的书包,他的目光顺着书包落到我的身上。他的眼睛像墨一样黑,我不知怎么的,竟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岳溪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走过来,看到我拿着书包准备要走的样子,她立即叫起来:“小满,你怎么这就要走了啊?我们不是还说好要一起去麦当劳吃早餐的嘛?”我刚要解释,岳溪又接着说:“越卿哥哥他只是过来坐坐而已,我从小就认识他,你别觉着不自在。”越卿也站起来,正好在我的旁边。但他先是面向岳溪,一边接过她手里的咖啡一边说道:“当年的小丫头,现在都一个人来伦敦读书了。”接着他转向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着我的眼神很专注。他向我伸出手来,我很有礼貌地握了一握。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原来他这样高大,我的个子才刚过他的肩膀。“你好,石越卿。”“我叫陈小满。”他的手掌又宽又厚,握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被他包裹住。他的握手很有力量,但恰到好处。这样互相介绍一下,让我感到舒服多了。岳溪笑着跑到石越卿的身边去拉着他的胳膊,像是个讨糖吃的小meimei。我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越卿哥哥,你现在不是在伦敦工作嘛?为什么总往德国出差啊?”“总部在德国,难免要多去几趟。”“那你大部分时候都会在伦敦吗?我妈说你好久没有回国了。”“正在设计新项目,走不开。”接着岳溪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她初到伦敦的所见所闻,从上飞机到租房子,她兴致勃勃地叙述每一个细节,语调里都是新奇和振奋。石越卿一般只是附和,他的话不多,却很耐心,听岳溪讲那些细小的琐事也没有嫌烦。她说到房东,说那个房东的英国口音太重了,讲什么完全听不懂,多亏有我帮忙。最后那个房东居然还说,能不能给他留一个英文好点的人的邮箱,真是气死人了。她又说到学校的琴房,抢到一个简直太困难,大家都挤在学校琴房的那个网站上,她连上都上不去。另外她还听说,以前订琴房更困难,学生们每个周一早上六点钟就在学校门口排着了。岳溪越说越夸张,似乎是试图为她租了一台三角琴在家而找一个理由。我觉得有些口渴,放下书包,跑到厨房去倒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