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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已经非常接近了。通常来讲这种情况,我是建议你住院观察一下的。当然你如果不愿意在医院住,家里又离得近,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我认为胃镜还是有必要做一下的,至少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胃出血啊。”她说着的时候,急诊中心的门总是被打开,有人在进进出出的。我听到奔跑进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夹杂着水滴窸窣的声音。我还闻到雨水的潮气,隐约间竟有一丝露水清香。我起身准备下床,坐在床沿边看着医生,笑一笑说道:“谢谢你。只是说实在的,这里的胃镜检查真的太贵了,我负担不起。”我拿了我的手机和钥匙,“请把交款单给我吧,我还是不住院了。”那个医生看我这样肯定,又将目光投向汐凰。汐凰站在一边看看我,似乎是想劝又不知该怎么劝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抬眼看她,笑一笑,同她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别担心我,我生命力顽强着呢,不用做那些检查,照样好得快。”外面的雨下得又渐渐小了,伦敦的天气就是这样,时而瓢泼大雨,时而却淅淅沥沥的。夏日里,七点钟天还是亮的,这会儿雨小了,乌云也慢慢散去,又透出些天光来。我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有另一个声音接上我的话。不是汐凰,更不是Allen。他的声音从挡帘外面传进来,糙糙的,仍旧比大提琴低,却不再润,沙哑得不成样子。“不行!必须得做!”我怔住了。……不夸张地说,我几乎设想过不下一百种与他重逢的方式。事无巨细,涉及到了每一个场景,涵盖了所有可能。我曾想,如果他再次回到学校门口来等我,我从学校出来看到他后,我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做;我还曾想,如果有一天我路过他在伦敦的住处,他却出其不意地从里面出来,我该做何反应。我甚至曾想过,如果当我回国以后,在亿万人群中与他偶遇了,我是不是该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擦肩而过,还是该冷静自持地礼貌笑一笑,打个招呼。他会怎么跟我说话,他的眉毛会不会皱起来,他的眼睛是不是还会那么黑,万一再次令我挪不开目光,我该怎么做。我该说些什么,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我的台词该如何设计。我要让他看到我过得好,我要用自己的光彩照人告诉他,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离开我,我没有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然而眼下……汐凰也愣住了。她看看我,见我一动不动的,犹豫了一下,就想伸手拉开挡帘。我大脑有点发懵,但是在这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猛地一下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我们说的都是中文,那个医生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将诊断书交给我,没再说什么,就走出去了。帘子掀开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他的身影,只是一瞥,却令我的眼前立刻模糊起来。我有很久都没有说话,他也是。我们之间不过几步距离,不知为何,就这么艰难。汐凰她看看我,又看看另一边,想要把帘子拉开,又犹豫着。而我一动不动,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过了好半晌,我才开始反应过来。我慢慢站起来,面色如常地收拾我的东西。眼泪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滑,我只当它们不存在。“汐凰,这个粥你拿着,”我说,“我暂时不能吃,等过几天好了我请你,你想吃什么随便你挑。”我略略顿了顿,手上却不停下来,忙忙碌碌的,“这个床,我就这么走行吗,我是不是要帮人家收拾一下,我……”我的强作镇定终于让田小姑娘抓狂了。她挣开我,猛地一下拉开挡帘。拉索发出吱啦的声响,我手上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我真是受不了了,你们两个有什么就说什么行不行?磨磨唧唧地看得我都要急死了。”她说着,转身去看石越卿,“你,来都来了,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就算以后你们再也不见了,现在也该说清楚,藕断丝连是最不负责的了。”Allen在旁边静静地看,难得的没有出声插话。然而这回却是汐凰转过身看他,他愣一愣,汐凰又说道:“你看什么看,现在不是有围观群众的时候。”她说着坐到Allen的床边,“哗”地一声把他的挡帘拉上了,我听到田小姑娘的声音继续传出来,“床借我坐一下,我也不看,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要解决的麻利点,别婆婆mama的。”四周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了。窗外的雨好像在这时候停了,我听不到淅淅沥沥的雨点声音,却听得到他的呼吸声。我还是没有抬头去看他,目光只落在手里的被子上,他就站在那,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过了不知道又多久,我才开口,清一清嗓子,说道:“那个,他们跟我说了,说昨晚给你打电话了。不好意思,我……我忘记把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改掉了,给你添麻烦了……”我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说不下去。他却慢慢走到我面前来,即便不抬头去看他,我也清楚地感到他的目光,还是那么灼热,那么专注。我觉得自己几乎要不能呼吸。“小满,”他声音很哑,叫了我的名字之后,又狠狠地咳嗽了两声,“你为什么都不看我?”我还坐在床边上,眼睛固执地看着地面。他就站在我面前了,过了那么久,我想了那么久,他终于又站在我面前,可我却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谢谢你能来,我现在挺好的,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我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叫,忽然结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听岳溪说了,她说……她说你要结婚了,挺好的,我……恭喜你。”这是我头一回说口不对心的话,原来说心口不一的话是这样难受。我本来以为他要走了,然而我却听到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来,有些哽咽:“没有,小满,伍舒安和我,我们退婚了。”他的声音极为严肃,我一愣,终于再也忍不住,抬头去看他,惊讶道:“真的?”他点头。我先前之所以一直不敢看他,就是因为我怕一看到他,我就又不是我了。他的漩涡太深,吸力太大,我怕自己一看到他,那些用左脑思考出来的逻辑也好,分析也好,就统统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再次轻而易举地沦陷,拼命挣扎也无法逃脱。果然,我还是了解自己的。他的头发还是削得那么短,眉毛还是那么浓。之前外面下雨,他应该是跑过来的,没有打伞,头发和脸上都湿漉漉的。他的两根龙须眉毛似乎又长了一点点,这么久不见,却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