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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身上闻到了雨水的潮气和淡淡的烟草味道。他是不常抽烟的。“几点了?”我问道,这样一折腾,只觉得疲惫极了,“你怎么都不睡呢?”外面打了一道闪电,在我们的眼前晃了一下,屋子里一时间亮了起来,转瞬又归于黑暗。但就在这亮起来的刹那里,我捕捉到他的表情。他的面色很严肃,眉头紧锁,完全不似我们晚上刚回来时候的模样。我慢慢从他怀里坐直起来,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的脸上还挂着眼泪,他抬手将我的脸颊包裹在他的手掌心里,拂去泪珠,然后点开了床头的小灯。暖黄色的温暖光芒洒在屋子里,我心里不知不觉就安定了许多。墙上的挂钟正指向凌晨四点一刻。“雷声太吵了,我睡不着。”他说。似乎有些什么念头在我心头一拂而过,好像是一个关于雷雨的理论。但此刻我的脑海里乱乱的,说什么也想不清楚。我重新躺下,他帮我盖了盖被子,我追问道:“那你刚刚去哪儿了?”他听到我这样问,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见我一直凝视着他,他摸了一摸我的头发,终于还是答道:“阳台,去接了一个电话。”我讶然:“凌晨四点钟?谁会在凌晨四点钟打电话?”“国内打来的。”他没有再过多地解释。四周静谧下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竟成瓢泼之势,伴随着雷声隆隆,头一次令我感到有些胆颤心惊。他注意到我的瑟缩,侧身躺下,将我护在他的怀里。“继续睡吧,”他说着吻了吻我的额头,用自己的手掌遮挡住了我的眼睛,“小满,有什么事情都等天亮再说。”我十分听话地阖上眼睛。床头灯被他关掉,卧室里又重新陷于一片黑暗当中。我虽然躺在他的怀里,但却再也没能睡着。他以为我睡了,保持着那个姿势,一丝一毫都没有挪动过。我听到他的呼吸声,我感受到他胸膛的炙热,我捕捉到他心跳的律动。我清楚地知道他醒着。……他一夜未眠。☆、第二十七章曲终人散(1)其实钢琴家这个职业,并不像大多数人想象得那样光鲜。在伦敦,我身边有太多弹得出色的人,他们不停地参加各种国际比赛,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连轴转地练琴,到各个教堂去弹演奏会,试图建立起自己的事业轨迹。我老师曾说过一句话,她说建立自己的事业比赢一场比赛要复杂得多。我是喜欢弹音乐会的,我享受在台上的时光。把我自己对曲子的理解,对声音的想法和控制,通过我自己的双手展现出来,给观众带来享受和感动。这令我觉得自豪且荣耀。但我极度不喜欢的,是曲终人散的时候。大家都走上来恭喜你,然后观众们都一点点散去,最后就剩下你自己,回到冷清的后台,收拾东西,换衣服,一个人回家。我们学校里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音乐会要弹,找到一个愿意放下自己的事情,牺牲自己的时间去专门陪你弹一场音乐会的人,实在是太难了。尤其对于他,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一首接一首地为他弹下去,永远不要结束。我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与他的曲终人散。……我是被阳光叫醒的。昨夜的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去,外面晴空万里,竟丝毫见不到踪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伸了个懒腰,抓到床头的手机扫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九点多了。我翻身跳下床,眼睛一扫,却看见床头上他给我留下的字条,压在我夜晚读物的下面。我将那张纸条抽出来,只见他写道:“小满,临时有一点事情,我去一趟公司。下午就回来,你在家等我。”他的笔尖似乎在这里顿了顿,我看到停顿的墨水痕迹。“我不会走,你放心。”他又这样写道。都说见字如面,他的字迹是苍劲有力的,棱角极其分明,一笔一划都像是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我将这短短几行字读了两遍,然后翻转过来,才看到他在纸条背后又用英文写着两个大字:“Don’tPanic!”(别慌!)我一下子就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我想到自己大半夜竟突然开始抱着他嚎啕大哭,他一定是吓懵了。我又想到自己后来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还有之后那副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的模样……看着这两个单词,我简直都能想象到他写下它们时的表情。浓密的眉梢肯定都微微挑起来,两根龙须眉毛都得是耀武扬威的神色。眼睛里肯定是似笑非笑的,搞不好要拿这件事情一直嘲笑我。完蛋,都怪那个破梦。我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罢了,且让他得意几天吧。……已经是九月初,我们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但是迎新周已经开始,图书馆也重新开门。我有几本谱子要还,又想借两本之后写论文需要的书。正巧石越卿不在家,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书包就出门了。也许是因为阳光明媚的关系,昨夜的那些不安和忐忑统统都一扫而空。走在路上,初秋的小风和煦吹过,我只觉得十分惬意。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图书馆里人并不多。我先还了那几本谱子,然后就到音乐分析的专区,寻找有关贝多芬奏鸣曲的文献。大四我选的是一门音乐研究,毕业论文要做一个完整的课题,至少六千字。这个任务量并不轻,我想早些着手。贝多芬的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是大课题,参考书目应接不暇。我在书架上翻找了一圈,挑出了几本可能用得上的。爬下书架的梯子,我这才想起来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二点半了。我抱着厚重的文献往图书馆门口走去,将几本书放在柜台上,顺手把学生卡递给了管理员小哥。他很快就将借书的手续办妥,我谢过他,抱起书刚要离开,转头就看到正拐进图书馆里来的岳溪。一个假期没见,岳溪穿了一件丝质上衣配牛仔阔腿裤,胳膊上搭着长外套。她拎着单肩的大包,却正在低头发消息,没注意到我。我叫她:“岳溪?”她闻声抬头,看到是我,脚步一停,居然愣了一愣。“怎么了你?一个暑假的时间,就把我彻底忘了?”我还在开玩笑,手上将那几本书又提了提,继续笑道,“假期过得怎么样啊?去哪儿玩了?”岳溪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看我:“小满,你怎么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