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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房来。午休的时间刚刚结束,健身房里已经过了高峰期,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爬上楼梯机,慢慢走了起来。说来奇怪,本来犹如乱毛线一样缠在一起的繁杂想法,在挥汗如雨的时候,反而开始渐渐地理出头绪来。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在我脑海中掠过,很多人说的话也都被我一一想起。岳溪mama,还有左欢,在他父亲的事情上,他们都曾不约而同地劝过石越卿。甚至就连我爹也曾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要回去,叫我不要拦着他。我究竟有没有拦着他?其实关于这件事,我并没有发表过任何直接的意见。在他们都劝说的时候,我也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自己的看法。我始终觉得这是他的事情,有些决定总要他自己来做,我不应该去影响。因为我不希望将来有那么一天,说起前尘往事,我会想起,当时他那样的决定,都是为了我。“为了你”这三个字听上去好像比“我爱你”更浪漫,可事实上,它是一场长期的相互绑架。然而,此时此刻,我擦了一把下巴尖上的汗水,耳朵里却响起岳溪刚刚的问题。她说,小满,越卿哥哥他不回去,是不是因为你?我没有回答她。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沉默并不是因为不知如何作答,而是明知事实却不愿意承担。我拒绝承认他的决定里有我的因素,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好像这样,当别人问起,为什么他爸爸重病他都没有回去的时候,我就有资格撇开干系,然后说上一句:那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拦过他,都是他自己的决定。汗水顺着我的眉毛和发梢滴落,我胡乱地抹了一把,却仍旧有咸咸的汗珠落到眼睛里。我的眼睛有些发疼,可心中却无法控制地不断质问着自己:陈小满,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什么不敢回答岳溪?她那样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昂首挺胸地说上一句,那是他自己的决定,他并不是为了我。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从未影响过他的决定吗?你不是一直自以为置身事外,完全没有干扰过他的思绪吗?那么陈小满,你是不是真的敢说他的决定没有被你影响?你难道真的敢说他现在的决定不是为了你吗?是谁在他离开的时候把自己作成胃出血的?又是谁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声嘶力竭地叫他不要走?你敢说在听到他父亲的事情之后,你心里没有因为害怕失去他而瑟瑟发抖过吗?你又敢说,在明白他的决定,知道他不会离你而去的时候,自己不曾暗自窃喜过吗?对于这件事情,你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发表任何观点,所以他的任何决定都与你无关。可是……可是你敢说自己的沉默里没有希望他留在身边的私心吗?你难道不曾许许多多次地暗示过他不要离开你吗?你一面旁敲侧击地要他留下来,另一面却又无辜地说他的决定跟你无关;你明明在心中为了他决定留下来而暗自窃喜,却又不愿意让他的牺牲成为自己的负担。陈小满,我质问自己,你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就在我对自己这一连串的问题感到无法面对的时候,有人在一边拍了拍我的胳膊。我转头去望,只见汐凰正站在我旁边的楼梯机上,一身运动装,神清气爽的。我再回头,又看到Allen,穿了一件运动背心和短裤,胳膊和肩上的肌rou线条清晰可见。“小满,你怎么也来了啊?”汐凰她说着,探头看了一眼我楼梯机上的屏幕,“天啊,你已经走了五十分钟了?!不是吧……平时不是走十五分钟都要喊累?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我将速度减缓下来,然后勉强笑一笑。“没有啊,我就是好久没来,想着运动一下。”我又看看一边的Allen,“你们两个一起来的啊?训练吗?”汐凰说:“是我要训练,这人非要跟来。”“怎么是我非要跟来?”Allen忍不住反驳,“是谁上回不知轻重的,非要学我做引体向上,结果还差点从杠上摔下来?要是我没接着你……”“啊?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记得?”汐凰抬眼望天。“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接住你以后发生了什么也……”Allen的话还没说完,田小姑娘就像恶狼一样,立刻扑过去捂他的嘴。然而Allen的反应迅速,身子一躲,手上却抓住了她的腕子。他们俩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我听得模模糊糊的,没什么印象。我的思绪还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长时间的思索令我头痛欲裂。我停下来,喝了一口水,然后直接坐到了楼梯机上。周围有些吵吵嚷嚷的,我觉得烦躁,下意识地用手指去揉太阳xue。“小满……你,你没事吧?”汐凰见我这副模样,大约是意识到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叫我。我抬眼看看她,汗水都从脸颊上流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我……”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看了看汐凰,想了半天,却欲言又止。只见汐凰立刻就回头看向Allen,眉毛挑了又挑。然而Allen完全没有领会到田小姑娘的精神,还十分不自觉地站在那,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汐凰忍不住瞪他。“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啊?”田小姑娘眉头一皱,“知不知道新概念第一课里怎么说的?”Allen很无辜地摇头,只听汐凰字正腔圆地说道:“Thisisaprivateversation.”Allen:“……”田小姑娘看着Allen可怜兮兮地自己去训练,然后在我旁边的楼梯机上坐下来。这家Gym一共就只有两台楼梯机,被我们俩霸占,却没有一个人在干活儿。“看来他有时候说得也挺对的啊。”汐凰回头望望Allen的背影,突然笑起来,粗着嗓子模仿道,“楼梯机怎么是用来走的呢?楼梯就是用来坐的!”我听她这样说,努力地勾了勾唇角,挤出一个笑。汐凰拍拍我的胳膊。“得了小满,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你累不累啊?”她微微一顿,终于问道,“来吧,跟我说说,我不是你的恋爱顾问吗?你和你家石先生又发生什么事了?”我侧目看她,“你怎么知道是石越卿的事?”田小姑娘“切”了一声。“还有别人的事能让你好好的下午不在家练琴,却跑到Gym来走楼梯吗?”她冷哼一声,“他又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我将脸埋进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