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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着一个针线篓,一手拿着鞋垫,一手拿着针,半低着头纳鞋底:“小姐啊,你是哪里人呀。”余初:“南方人。”“听说江南四季如春,是不是冬天还有花开呀。”“你听谁说的,江南冬天又潮又冷,早起的时候,屋内的水都结冰了,有时候躲在被子里,一天不想起床。”银杏挑了一针:“那人不是要冻坏了么。”余初:“可不是,我小时候,长辈们总觉得我冻傻了。”刚上小学时,余初觉得上学没什么意思,每天到了学校,不是昏昏欲睡,就是倒头就睡。那时候还没有流行使用召唤家长这一大招,班主任跟余初说了几次后,觉得她可能年纪小也说不明白,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就送到了校医那。可能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校医水平一般。对她随随便便检查了一遍,觉得她没有感冒也没有发烧,甚至连积食拉肚子都没有,开了个板蓝根就要把师生俩送回去。班主任是个尽职的年轻姑娘:“没生病的话,那她怎么从早到晚都在睡觉。”校医:“可能冻傻了吧。”余爹说,他当时都吓坏了,买了个又厚又保暖的大军帽,把小余初的脑袋跟罩了起来,一个冬天都不敢给她拿下来。一家人战战兢兢的,直到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才放心下来。后来,她可能是被余爹念念叨叨烦了,也可能是被帽子戴出阴影来的,学习成绩一骑绝尘,将其他人远远抛在了后面。其实让她再来一回的话,她会选择按部就班的,一步步的走到大学。银杏被余初逗得乐不可支:“小姐,你又逗奴婢,人怎么会冻傻呢。”余初回过神来,嘴上随意闲扯:“冻傻算什么,还有冻成狗的呢。”“啊?”“话说,有这么一只来自北方的狼,在南方冻成了狗。”“哈哈哈——”顾文澜还没跨进大门,就听见了院子内的笑声,他在院门外停下驻足。女子懒洋洋的半靠在窗台上,随口逗弄着丫鬟,看着没有任何怨怼和愤恨。外院的派系、利益、还有各种掩饰不住的不甘和急功近利,似乎都被这一道门给隔绝了。顾文澜将眼底的神色敛起,推开了院门。余初收起逗弄小丫鬟的表情,抬头看了一眼今日暗红色长袍的顾大少爷,心底暗赞一声。顾家有公子,如玉端方。她看人从来坦坦荡荡,眼底的欣赏和惊艳直白不掩饰,看的顾文澜的后背绷的更紧了。顾文澜抿着唇,站在余初面前,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余姑娘,今日顾某祖母生辰,宴席上应是热闹非凡,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出去看看?”余初有些奇怪的看向顾文澜,这种日子,带自己出席什么个意思?她下意识拒绝:“我还是在这自在。顾文澜有些怅然:“今日找到戏班子不错,我让吉祥找个人给你唱上一折?”“行啊。”**自家大少爷,在老太太的寿宴上,还惦记着要给余姑娘单独送人唱戏。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不小。传出去,对大少爷的名声不好。这事儿大少爷自己或许不在乎,但是他作为下人,不能不考虑到。所以目送顾文澜走远后,吉祥绕了个小道,从最偏僻的地方穿过,去找戏班子。他半低着头,一路靠着阴影的地方略过,步伐快而安静,即使是最熟悉的人对面撞上,一时间可能也没有认出来他是谁。即使饶了路,走到戏班后台,天色也不算太晚。后台此时正是最忙的时候,化妆的浓重油彩的戏子,搬着道具的杂役,吊着嗓子拉筋的武行,气急败坏随口骂人找东西的红角……各种人影在这小小的一方之地重叠,所有的颜色都在烛光下晕染开,杂乱而无序。吉祥找了半圈,没有找到戏班的班主。他走到帘子前,打了半寸帘子,透过窄窄的缝隙往外看去,此时院子里的宴席应该摆上了,夫人门正拿着戏贴子,商量着点哪一出戏。过了一会儿,有个长相俊秀的小童,一路从前台跑进来,嘴上一遍遍大喊着戏目:“恋花韵,孙寿连绵,团圆余庆。”“恋花韵,孙寿连绵,团圆余庆。”“恋花韵,孙寿连绵,团圆余庆。”……他一路大喊着,所经之处,有人叹息扔首饰,有人兴高采烈的跑去找衣服。一个中年男子打着帘子里走了进来,重重的拍了拍手,声音洪亮如钟:“第一场,恋花韵,小金莲、孟春你们俩挑梁,肖叔、烟婆您二老压场子,都给我上心点,今日要是谁砸了我余庆班的牌子,我回去就砸了谁的骨头!”“快快快,加快手脚!”“小金莲,你这套头面不行,去拿开春定制的那套!”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吉祥一直等到第一场戏开唱了,才走到发号施令的中年男子身边,微眯着眸子:“班主,可否进一步说话?”戏班子走南闯北,自然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些老爷公子的心腹仆人,就是在外面,也会被人称一声爷。而且他们这一行——最忌讳得罪小人。班主单从吉祥衣着打扮和气度上,已经有了判断,他脸上挂了一个笑:“不知道这位小哥,有何吩咐?”吉祥靠在班主身边,压低了嗓子:“我们这有位姑娘参加不了寿宴,主子的想让姑娘也一同热闹热闹,就遣我来跟班主要个人,去姑娘屋子里唱上一折,不拘唱什么,喜庆热闹就成。”这话说的漂亮——不过班主心里明白,这么偷偷摸摸遣人来提个人去唱戏的,既没有要求戏也没有要求人。多半是哪个少爷,想逗某个上不了席面的枕边人开心的。班主嘴上说:“小哥稍等,我去看看谁得空。”心里却想着,他这手上还有三台大戏压着,手里的能亮相的都上台了,剩下几个不是打杂的就是半吊子。这要是给顾家大小姐夫人单独唱戏也就算了,他抽个小角过去,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懒得花心思。走到角落的位置,低声询问了几个人。都是人精,几句就了解到是个没有什么油水的差事,还不如台上跑跑龙套,到时候分点赏钱。这个摆头说今天嗓子不舒服,那个道腰伤还没好,拒绝的有板有眼。班主脸上不好看,正想随意指一个,余光一顿,落在了角落里。此时,在堆满杂物的箱子前,正坐着一个画好了妆面的花旦,他半侧着头,视线透过帘子看向外面,只露出个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