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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整理裙摆,似模似样的迈着小碎步进了宋家门。跨过台阶时,以为别人看不见,悄悄的踢了踢绣花鞋。那时他就在想,这个姑娘和死气沉沉的宋家,有些格格不入。再见,是在半年后。母亲祈愿去空圆寺,她身体不好,忌口甚多,服侍的丫鬟是新换的,对寺庙不熟,他只好亲自绕到后厨。隔着门就看见她蹲在灶前,从灶膛里扒拉出一个烤的焦香的玉米。双手烫的来回翻动,却还是忍住没有扔掉。他发现自己很久没有笑过了,板着脸:“你偷——”她愣了下,底气不足,却还是抬着头,视线不躲不避,理直气壮:“偷吃的哪叫偷。”“哦?”“算了,今天你运气好,见者有份。”她将玉米掰成两段,痛心疾首的分了他一半,“这可是涂了蜂蜜和调料的。”……再后来,几次遇到,几次交集。只是在宋家呆的越来越久,她也变得越来越有规矩,最起码面上看是这样。跟着宋夫人参加各种宴会,来往在宅院女眷中。她长得好看,一些家世好的人就打起偏房的主意,不过宋夫人将她当女儿看,哪舍得她受这份委屈,一气之下拂袖而去。放出话来,宁愿低就为妻,也不高攀为妾。宋侍郎的女婿——一时间,京中寒门落魄子弟,心思浮动。其中条件比他合适的,并不少。他知道,自己要是再等下去,可能就等不到了。于是他亲自登门宋家,自己给自己做媒,自己给自己作保。面会、纳彩、下定,定于三年后成婚——他父亲生死不明,按照规矩,要守三年代孝。一切都顺利的让他以为,这个姑娘,本该就是他的。她长得好看却不自知,每日素面朝天,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他替陈家那个纨绔子弟摆平了顾家的事,得到的报酬给她打了一副头面,金镶玉的耳坠,掐丝的步摇,雕着桃花枝的镯子。那时她在宋家,还戴不了那样的打眼的首饰。所以首饰攒了一套又一套,都没有送出去,总想着,过门后,他们的日子还长。他会给她穿体面的衣裳,吃随心的食物,戴精致的首饰。在外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没有外人的时候,也不妨去厨房烤个玉米地瓜,一人分上一半。他翟翎羽少年掌家,青年掌军,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却没有算到。到头来——他只能一个人坐在灶前,看着炭火里的玉米,烧成灰烬。一旁的亲兵端来热水和毛巾,走在一旁站着,小声道:“二公子来了。”翟翎羽从灶前站了起来,双手放在脸盆中:“他想凑的热闹不是都凑完了吗,怎么还在云锦?”“说是——长时间没有见您,怎么着也得聚一聚,所以得知您要来云锦,就特意等着。”“这次理由倒是很稀奇。”翟翎羽用感布擦了擦手,嗤笑一声,“他哪次见了我不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去年刚跟我打了个照面,第二日就一个人偷偷溜了。今年年初,我刚逮住他人想吃顿饭,面还没见上,他就跟逃似的跑到山庄打猎,也不想想数九寒冬,哪来猎物给他打?”亲兵笑了起来:“二公子不还是孩子么。”“十七岁的孩子?”翟翎羽挑眉,“你十七岁,孩子都出生了。”“大人,那不一样——”世家公子跟他们这种穷苦人,怎么能放一起比呢?大人自己不是二十好几了,也还没成婚么。翟翎羽:“你让他在前厅等着我,我换身衣服就过去。”**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抽个最快的时候。几个月不见,都可能变化不少,更何况是他们兄弟俩。仔细回忆一下,两人竟是一年多没有打过照面了。翟翎羽踏进前厅大门时,看见桌子前那个站着的红衣少年,一时间都不能确认这是不是自家的弟弟。“翎赤?”翟翎赤听到声音,第一反应居然是抖了抖,双腿有些发软。他扶了把椅子坐下,侧过头看向翟翎羽,有些虚弱的笑道:“哥,你忙完了?”——这才是正常反应。翟翎羽走到另一侧坐下,正对着自家弟弟,不着痕迹的打量起他来。他喉结明显,声音也有了成年男子的低沉,脸长得像母亲,秀气的脸和五官都被眼底的英气压住了。除了那件娘里吧唧的红衣之外,倒还算长大不少。翟翎羽端起茶盏,同时端起的,还有长兄架子:“秦先生的讲学听的如何了?”翟翎赤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眼前这位,认识的人知道是他哥哥,不认识的还以为是他爹呢。“听完有所感触,已经写了两篇所得,送到京都了。”“今年读了几本书?”“宣策、案牍自律、国道、逍遥经。”“兵法呢?”“国战典还有三章没有读完。”“那国战典第三章,用兵第一要义?”“在于人心。”……兄弟俩一问一答,十分顺利,翎赤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功课倒是没有拉下。翟翎羽终于停止了功课的考校,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一时间竟沉默了下来。反倒是做弟弟的开了口:“家里一切都好,爹回来过两次,没呆几天就走了,娘小病不断,但是大病也没有得过,只是很想你。”翟翎羽低头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宋家——日子过得有些艰难,他们家,大哥你知道的,一门三杰,本就不为五斗米折腰,况且他们还怪我们退了……”被男方退亲,对于女方而言,是极不公平的。名誉受损、伤情伤心、出嫁艰难,还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无论走到哪,都会成为别人的笑话。所以宋家有理由认为,如果不是因为翟家退婚——她就不会被后宅女眷们嘲笑讽刺,也就不会不得不选择离开京都,最后死在路上。翟翎羽睫毛抖了抖:“嗯。”翟翎赤揉了揉自己的脸,顶着僵硬的肌rou,露出一个比较不那么僵硬笑容:“哥,你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现在战也打胜了,你调遣书也下来了,要不趁着清明节回去看看?”翟翎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起身:“我让人在驿站给你收一间屋子,要是没事的话,晚上一起吃饭。”翟翎赤:“哥!”他脚步一顿。“你是不是还想着宋姐——”翟翎羽重新抬脚,朝门外走去,声音冷若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