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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这天下午三四点钟,林中忽然起了风。乌云从河流上方的天空随风快速向着他们移动。何田赶快拿出之前她和易弦编的那些草帘子。先给刚出苗的菜蔬盖上一层,再赶快去水池那边。她先用砍下的树枝扎成护栏围在挖出的泥土周围,再盖上草帘子,以免一场大雨把它们冲走。这些辛辛苦苦挖出的泥土可不能白白被雨水冲走啊。筛出泥土中的小石子、草根树根后,再掺上白蚁窝的土和湿地浅滩上的细砂,就能烧制陶器。林子中的泥土其实不是烧陶的最佳选择。这种土中腐殖质含量很高,烧陶的土,最好是粘性高且含有石英、长石等等成分的细砂的。但要只是自己用,不讲究什么匀实的外观质地,那就无所谓了。何田家平时用的陶器,大到水缸陶罐,小到陶碗陶梳子,都是自己烧的。因为土质问题,烧出的陶器颜色黯淡,大多是深褐色,有些是乌黑的,质地也不细腻,尤其是大物件,外壳上会布满小米粒大小的凹坑和颗粒状的质感。何田的爷爷奶奶很久之前就在靠近河滩的地方整理出一块平地,最初的窑只有一立方米大小,像个下沉在地下的圆坑,第一批烧出的东西是很粗糙的陶砖、陶瓦和两个和圆坑截面大小相仿,中间有孔的圆板——它们是为下一窑准备的陶窑盖子。接着,他们用第一批烧制的成品把窑加高,密封,烧出了一个陶罐和更多的陶砖。再接下来,他们用陶砖盖了一个像间小房子的陶窑。这个陶窑一直用到现在。它有三分之一下沉在地上,窑洞有两米高,一米多深,一米多宽,每次能烧几件到上百件陶器,看是什么大小用途的,如果是大水缸,最多只能烧六个,如果是小物件比如茶碗杯子什么的,或是不求美观只要能用就行的陶砖,那就能烧上百件了。陶窑上还盖了一个大棚子,为了防止烧制陶器时遭到大雨。虽然烧陶的季节都是日照很长的夏末,但天有不测风云。即使不用来烧陶器,那些土也可以用来做些别的事情——烧炭的时候可以用来覆盖在炭堆上隔绝空气,还可以添到田地中,或是建一个升在地面上的苗圃。草帘子刚盖好,豆粒大的雨滴就落下来了。何田和易弦赶快跑回屋子,可还是不免淋了点雨。何田换了衣服,窗外的雨已经连成一片银色的雨幕。雨滴敲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啪声。何田叫呆呆看着窗外的易弦,“快去换衣服啊!你发什么呆呢?放心吧,你的水池不会有事的。”易弦转过身,刚想说什么,打了个喷嚏。他穿着单衣,回来之后又催着何田先去换衣服,这时感到一丝凉意,鼻子一痒,急忙捂住口鼻。易弦每次一打喷嚏必然要跑去洗手。何田跟在他身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一条布单盖在他身上。这阵子他们都换上了单衣,爱美的易弦还穿上了从三三家买的麻布做的新夏衣,原色的细麻布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身上,就像在身上裹了一层半透明的膜。给易弦围上布单时,何田看到那层半透明的衣料,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竟然毫无理由地萌生一个想法:这么美的人,不知道脱下衣服是什么样子?一定更美吧?再一想,去年冬天一起泡温泉时,易弦也总是穿着一层里衣。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了,她还真没看见过易弦衣不蔽体的样子……易弦似乎是给何田看得害羞了,双臂掩在胸前,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何田这才不好意思地转开身,“我去把炉子生上,很快就不冷了。”火很快升起来了,何田盯着炉膛里的火苗,眼前又浮现易弦半掩着胸口微笑的样子。她这时才想到,易弦的单衣下面,并没穿内衣呀……这可不行啊。就算胸平了点,可是夏天衣服这么薄,流汗了,淋雨了,溅上水了,不就都给看光了?易弦换了衣服,擦干了头发,爬下棚板,火也烧旺了,热气慢慢在从火炉周围散发到屋子各处。何田在水壶里加了两杯水,放在火上。她从木架上拿下一个玻璃罐,里面放的是去年夏末采的梅子。梅子上面用小刀画一个十字,放在玻璃罐里,倒上蜂蜜,拧紧瓶盖,一两个月后,酸酸的梅子就吸收了蜂蜜的甜味,酸甜适口。梅子浅绿色的外皮也变得晶莹,像是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这样的蜜渍梅子用来煮一锅酸梅汤,放凉之后加几片薄荷叶,如果装在竹筒里,悬挂在山涧的流水中,傍晚做完一天的工作,喝上一杯,极为解暑。不过今天,何田在快烧开的水里加了些切得极细的姜丝,水煮滚后,直接倒进放着一颗梅子的陶杯中,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奇异的香甜气味。“喝吧!”何田举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和易弦碰碰杯。姜丝酸梅茶不仅酸甜,还热辣,很快驱走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气。梅子特有的酸甜让人满口生津,蜂蜜和姜丝的香气又让人觉得温暖舒适。这杯又暖又香的茶慢悠悠地喝了很久。何田取出之前做的亚麻籽薄脆饼干,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雨停了。夏季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叶子边,树梢上,廊檐下,草尖上,圆滚滚的水珠还在时时轻轻滑落,草丛间,虫子们又开始啾啾歌唱,几只晚归鸟划过就要变成蓝黑色的天空,林中小屋的窗子上映出一片橘黄色的灯光。偶尔能听到一阵欢笑和小狗的汪汪声。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已经吃到粽子了么?我好几年没吃了。因为胃不好,不敢吃糯米。文里的时间终于赶上了。☆、青团第4章青团天气越来越热,林子里除了那些只以植物为食的虫子,渐渐有了吸血的蚊虫。最可恶的是一种小小的黑虫子,每个不到一粒芝麻大,可是成群活动,闻到一点血的气味就一团团乌云一样飞过来。在河上起网的时候,这些小虫子不知从哪里飞来,在小船周围汇集成一团,扑到船里还在挣扎的鱼身上,鱼被网刮掉了鳞片,这些小虫子就一堆一堆地趴在鳞片附近的伤口上舔舐血液,赶都赶不走。挤不到新鲜血液和伤口附近的虫子一窝蜂地飞向何田和易弦,即使他们戴着手套、把脸和脖子全用布巾围上,只露出眼睛鼻孔,那些虫子还是不放弃,有时候会飞进眼睛和鼻孔里。那就十分恶心了。戴上用竹子做的防护眼罩也无济于事。虫子多的时候很快会被眼罩上的玻璃爬满,遮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