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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流冷哼一声,没说话,薄野景行拿过一瓶闻了闻:“嘿,小娃娃想得周到,还知道为老身捎点胭脂露。”她拿上一瓶喝了,大步往前走。江清流跟齐大只得快步跟上,甬道很长,快走到了尽头,外面又是繁复的地宫,其分岔之多,简直像个迷宫。江清流在查看哪边更光滑平整——迷宫再多,阴阳道的人总会经常来往其间的。只要找出这些人行走的足迹,自然不会错。而薄野景行却在想别的:“京都乃天子脚下,谁人能建如此繁复的地宫?”江清流一怔,随即与她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当年寒音谷被灭满门,正道无一承认。而后阴阳道随之崛起。如果说阴阳道没有屠杀寒音谷满门的实力,那么加上另一个势力就有了。这个势力非黑非白,无正无邪,而且其内部结构之庞大,完全无据可查。那正是……朝廷。而现在,整个京都地下,除了朝廷,谁能不动声色修建如此繁复的地宫?“可是朝廷有什么理由灭寒音谷满门?”江清流替薄野景行悲哀,如果这背后的势力是朝廷,那么她想要报仇,就只是一场笑话了。那么三十几年的坚持,又算什么?他望向薄野景行,有心想要安慰,却只见她的目光,仍然从容:“这边行走的痕迹倒是明显一些。”江清流在犹豫——如果这个组织的背后支持势力是朝廷,他岂非会官门结怨?江湖与朝堂向来互不相犯,平时朝廷对江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动了阴阳道,会不会让江家直接对上朝廷?思想间,动作自然就慢了。他跟薄野景行毕竟不同,薄野景行孤家寡人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而来。可他只是为了立威于武林。本是为了家族,岂能害了家族?他作此想,还一个字没说,薄野景行已经开口:“你若要走,老身不会阻拦。但是动动你武林盟主的那个脑子好好想一想,如今这件事你不知道也是知道了。如果阴阳道被毁,朝廷定然会置身事外,撇得干干净净。而如果阴阳道还在,你却知道了真相,朝廷只会杀人灭口,保住自己天家的颜面。”江清流心中惊诧于此人的察言观色之能,薄野景行却又是一笑,十分谦虚:“不用夸奖老身,老身本不是个英明神武之人,之所以英明神武,都是各位衬托。”……三人沿着往来痕迹明显的甬道一路前行,江清流终于问出了一句话:“那个梵素素,是你未婚妻吧?”说出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别扭,这个人明明给自己生了个孩子,可……薄野景行却只是“嗯”了一声,江清流有些不解,方才水牢里濒死之人的话,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如果真的嫁给了阴阳道主,你怎么办?”薄野景行似乎觉得这是个很可笑的问题:“怎么办?老身是不是还得送份贺礼啊?”江清流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薄野景行,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薄野景行回眸一笑,眸中妩媚欲滴:“你说呢?”她与江清流本就离得近,这一回头,红唇几乎触及他耳朵的轮廓,江清流面色微红。前面传来人声,薄野景行的眼神立刻变得鹰一般敏锐。江清流跟齐大也立刻贴着墙壁站好。外面果然有人走近,是另一队巡逻士兵。这一次,江清流跟齐大不用薄野景行吩咐已经左右分开隐蔽。薄野景行却摇摇头,将刀丝绞在墙壁两边的灯架上。那鲜艳欲滴的神兵利器因为太细,地道昏暗的光线根本无法看清。随后薄野景行故意往后一跑,那队巡逻的士兵立刻发现,呼喝一声,追了上来。他们跑动的速度飞快,以至于头没跟上。前排的四人脖子上都被划断了半根,当即毙命。剩余的二人被江清流跟齐大一人一个,轻松解决。江清流突然明白过来——薄野景行是早就计划好的。她跟丁冲进到这里,本就是打算孤身一人试探情况。之前他认为凭她现在的体力,根本就不可能在阴阳道逃得性命。可是现在看来,这想法明显是错误的,没有了体力的薄野景行,还有一个绝世高手的经验与智慧。这江湖已经不再是三十年前的江湖,可三十年前的江湖客,还有着不下于当年的余勇。薄野景行自然没跑多远,这时候已经返转,随手解下刀丝。江清流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这件兵器。那锋利的红丝在薄野景行腕间如同情人的发丝,寸寸温柔。薄野景行看着前面,走过甬道,面前出现了几扇石门。石门上有阴阳八卦,以古篆标明了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是个机关盘。”江清流出身名家,对这些东西自然有所涉猎,“要找到绞链,通过绞链上的刻度可以推断如何开启石门。”薄野景行跟她关心的毕竟不一样:“有必要开启石门?”江清流跟她关心的毕竟不一样:“我需要这个组织更多的罪证。”薄野景行了然,当下屈指轻敲石壁,不一会儿,两人都发现了一处空心之处。江清流拿出腰刀,薄野景行却是十指轻轻发力,表面看极其轻微的动作,而墙上石壁却出现了一道裂纹。江清流跟齐大大气也不敢出,就见她全神贯注,一下又一下,将墙壁轻轻敲出一个洞来。江清流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他见过薄野景行隔空封住宫自在xue道的手段,知道这老贼对力道的把握极其了得。然而今日一见,方知当日淺薄。薄野景行只是估摸着墙壁的厚度,便能掌握力道,这种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认为的“了得”二字。透过小孔,江清流查看了绞链的刻度,随后按顺序摁下八卦上面的方位,绞链一阵吱嘎作响,石门应声开启。而里面的景象却叫人大吃一惊——只风里面石床四张,分别陈列于四壁。这时候三张石床空置,有一张石床上捆绑着一个人。薄野景行当先走去,只见这人嘴巴大张着,眼睛也鼓了出来,胸口一个大洞,显然是被人生生地挖心而死。而他的血顺着石床的放血槽流下去,在石床上留下暗红的痕迹。江清流走近看了看,也是奇怪:“这人……是姜元,怎么会死在这里?”薄野景行点点头:“看样子已死去一日了。”江清流伸出手,合上那双鼓出的眼睛,也是唏嘘:“两年前他曾向江家投过名贴,想不到再见面已是阴阳相隔。”薄野景行却没空儿感慨,径直去到另一道石门前,仍然敲开绞链。江清流将门打开,就见里面被分成四个小囚室,每个小囚室里都关着一个人——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