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不痛了
就在顾千寻骑着小电驴上高速时,一架直升飞机正驶过1区市中心的上空,突然机身一阵不受控制的摇晃后,飞机悬停,一个黑色身影坠下,重重砸在柏油马路上,荡起nongnong的灰烟。待烟尘散去,飞机上的人观察到坠落者已经身形扭曲不再动弹,才终于离开往14区方向而去。 痛。 … 要死了吗? … 为什么这么痛啊。 … 暮绾伊在坠落前用最后一点异能强化了心肺大脑等主要器官和血管,下意识的求生本能和因高空坠落而飙升的肾上腺素共同作用下,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29年记忆走马灯般流转。 完全没有印象的婴儿时期、普通平凡的孤儿院童年、核战争期间参军入伍、丧尸病毒爆发时觉醒异能,10年里带领人类绝地求生…以及最后被自己的女友和兄弟陷害夺权、反抗中跌下飞机。 是因为快死了,所以没什么情感了吗?居然没有被诬陷的愤怒或要死了的不甘,好像所有感官退化,只剩下了一个: 痛。 真的好痛啊。 可能是因为某根肋骨断了扎进了胸腔,也可能是心脏在爆裂边缘疯狂泵血,或者是扭曲的四肢和后脑勺与地面接触过度…总之,哪里都好痛。 有一滴水落在脸颊上,湿润的触感过后是难以承受的灼烧感。 下雨了。 这是黑雨,核辐射污染区时常会下这种雨,落在身上会很疼,雨水干了后却不会留有什么痕迹,也没有别的影响——也可能是有影响的,但目前没有被发现。 雨一直下,暮绾伊不知道时间流逝多久了,只知道黑雨一滴又一滴落在脸上,灼烧不断堆叠,让痛觉更敏感。 好痛啊,快死了吧,死了就不痛了…暮绾伊闭上了双眼。 … “酒生,那边有个人诶。” 有人过来了。 “好像还活着呢。” 离死不远了。 “他好痛苦的样子哦,要…杀了他吗?” 太好了,杀了我吧。 … 意识回笼、感官恢复、心脏没有跳动、血液也不再循环…但是不痛了。 左眼睁不开,暮绾伊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半睁开右眼,目光撞进一双碧绿的眸子,深邃和空洞糅合,像倒映着青山的平静湖泊,无悲无喜,无厌无惧,可以包容世间万物而不起一丝波澜。 想死,想溺死在这片湖里。 “你醒啦。”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暮绾伊的凝视。 “嗯…呃…”舌头好像不怎么听使唤,牙齿也是,肌rou也是,好像断网断线的电脑外设一样,和主机连接不上了,这是怎么了? 顾千寻看得出男人眼里的疑惑,笑着给出答案:“我把你变成丧尸啦。”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运,暮绾伊坠落的地方正好在顾千寻去找车的路上,出于一大部分好奇的因素和一小部分人道主义考量,在顾千寻观察到这个男人很痛苦时,她咬了他一口。 变成丧尸,就不会痛了。 咬完之后为了观察人类是如何变成丧尸的,顾千寻还把这个男人拖进了车行,放在了待客区的沙发上,然后在酒生的指导下找到了展览区的房车,推到车行门口,放在了一个明天白天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天已经黑了,这个房车是太阳能的,在车行里闲置了10年,早就没电不能用了。这样放门口,如果明天太阳够大的话,晒一会儿就能上路了。 干完这些活,顾千寻瘫坐在男人旁一边休息一边观察,就算丧尸的力气很大,她也还是觉得好累,不想动。 过了将近三个小时,男人才终于有了点动静,他的皮肤已经全部变成了灰白色,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肌rou不自然的震颤,血管好像成精了一样,在皮下运动。 又过了几分钟,男人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她,眼里是满满的疑惑,她解释了一下,然后…然后男人就又不动了,像死了一样。 “酒生,他怎么看上去傻傻的?”顾千寻在脑海里问酒生,可别是她那一口咬重了给咬出事了。 “他可能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丧尸了吧。”酒生安慰道,“真咬坏了也没事,等去了5区,多找人类试试就知道怎么咬了。” 有道理,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物种都会震惊一下。顾千寻想了想,毕竟是自己把他变成丧尸的,好歹负点责任,于是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哈…浩…”嘴唇开合的动作迟钝,牙齿打颤,暮绾伊从来没觉得说话如此困难过,生理意义和心理意义双重上。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顾千寻觉得他像一个生了锈没上油的机器人,带了一丝逗弄的语气又问道。 “暮,绾…绾,唔……”喉咙和肌rou无法再动作,伊这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放弃。 “绾绾吗?”不知道为什么,顾千寻总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自己也曾这样叫过一个人。 是谁呢?忘记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