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腻的、温热的
“好多人啊……” 顾千寻看着糖果屋门口大排长龙占了小半个广场的队伍和光是维持秩序就用了十几个的保安,对限定版水果糖的期待忽然就没那么重了。 只是有些不解。 “哥哥,他们都是来买糖的吗?”顾千寻指着那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队伍,近乎十分之九的年轻女生,手上要么戴着五彩缤纷的手绳,要么拿着大大的举牌。 “嗯,可能是来看——”顾晚眯了眯眼,念出那些举牌上的字,“——糖果甜心组合,的。” 顾晚知道为什么这家连锁糖果屋会请这个组合代言了。 “啊?”没接触过全民偶像练习生时代的顾千寻发出了与社会脱节的疑惑,“什么组合?” “糖果甜心组合。”顾晚重复了一遍,看了看那蜿蜒曲折的队伍,低头问道:“千千想吃糖吗?” 顾千寻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但是,人好多,好吵……” “那千千在这里等我。” 顾晚把顾千寻牵到广场中央的花坛木椅旁,这里离糖果屋很近,回头一眼就能看到,却紧贴着中心花坛,不是太吵。 “不可以乱跑,知道吗?我马上回来。” 顾千寻听话地乖乖坐下,大大的绿色眸子望着顾晚,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知道啦,哥哥真好,我喜欢哥哥。” …… “我喜欢哥哥。” “喜欢……眼睛。” “哥哥不喜欢我吗?” “哥哥是喜欢我的,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为什么要否认呢?” “哥哥?” …… 是啊,为什么要否认呢?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连床都上了不知道多少次,为什么还要顾及那可笑的伦理道德。 顾晚弯起嘴角,和顾千寻一样苍白无血色的纤细手指抚上她的面颊,落在她的唇边,迟了三千年的告白终于遵循他的心声而出: “我也喜欢千千,我爱千千。” 奇怪。 顾千寻侧着身子趴伏在木椅靠背上,目光凝望着走到队伍前端和人交涉着什么的顾晚。 真奇怪。 他的眼睛、他的味道、他亲吻她时的心跳……他所有与她相似、被她喜欢、为她在意的地方,都曾沾染过她的气息。 不是现在的她。 而是曾经的她,那个被她遗忘了的她。 他是追寻着她的脚步,从过去来到这里的。 他是谁? 哥哥…… 他是那些记忆片段里的……哥哥吗? 夜色阑珊,人影晃动,闪烁的霓虹招牌不断跳跃,光点忽远忽近,逐渐模糊不清。 顾千寻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吱——呲——吱——呲——” 怪异的声响透过花坛茂密的灌木丛,沾了花间露水,升华成一曲发声源不详的悲音,萦绕耳边。 是夏夜蝉鸣的聒噪吗? 是归巢母鸟的唤叫吗? 还是死者的哭闹? 鬼魂的啼笑? 吵。 好吵。 太吵了。 来。 来了。 终于来了。 顾千寻猛然回头,上身还伏在长椅的靠背上,脸却直直望向来者,脖颈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碧绿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张扭曲变形的丑陋脸庞和高高举起的铁棒。 还有铁棒上缠了一道又一道的铁钉和尖刺。 原来是,金属棍棒摩擦泥土的声音,和鞋跟踩在青草上的声音啊。 “千千!” 视角颠倒,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眼前,金属与血rou的撞击后是一声闷哼,随即又响起古怪的灼烧声和难听的尖叫。 顾千寻越过白色看去,袭击她的人已经扔了铁棒,挥动着熊熊燃烧的双手哀嚎,头和上半身淹没在火焰里,跌在几米开外,腿脚仿佛被钉在地上,再没法逃避或移动。 顾千寻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顾晚,他在顺着她的头发和背脊,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抚着:“千千,不怕。” 但是在发抖的明明就是他。 他在害怕。 他在怕什么? 顾千寻学着顾晚的动作,环抱住他,也摸了摸他的后背,是湿的。 顾千寻顿了一下,将手掌收回到眼前。 是一片粘腻的、温热的、带着铁锈味道的,猩红。 她好像见过这样的猩红。 在哪里见过呢…… 想不起来了,但是她记得,那时候哥哥也抱着她,而她对着哥哥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 “哥哥,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