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疯子,是傻子
“此世间共有六界,分别是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幽冥界。” 顾千寻坐在石头上休息,抱着琉璃剑,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只有五个呀?” 暮云看着顾千寻的动作,只觉得可爱极了,好想把她摁在怀里亲,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还有一界,修仙界,也被世人称为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顾千寻似懂非懂,“是住着仙人的白玉京吗?” “哪里有什么仙人。”暮云嗤笑,“仙人都在仙界呢,那通往仙界的仙门三万年不曾开过了。白玉京里住着的不过是一群求仙问道的疯子,为了长生,什么都做得出来。” “小云说得不对哦。”顾千寻摇了摇头,认真地否定道,“疯子才不会去求长生呢。” 疯子只会求死。 暮云笑出声来:“娘亲说得对,那些人不是疯子,是傻子。” 天色尚早,离万灵山越远,阳光就变得越刺眼。暮云支起一把小伞递给顾千寻,自己则在阳光下翻看着暮绾伊给他的地图。 人界、妖界,白玉京,这三界是位于同一片大陆的。大陆之上是仙界,之下是魔界,分别以仙门和魔门与大陆相通。至于幽冥界,没有活人会去那里,自然也就没有活人知道在哪里。 而万灵山,正处于人界、妖界、白玉京三界接壤处,是这片大陆的正中心。 暮云手指划过地图上一座又一座城池,最终停在一座人界城镇,檀城。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找一把好剑,人界自然是不会有的,得去白玉京。 白玉京大大小小数百个宗门世家,每十年都会由各宗长老组织好来人界收一次弟子,而檀城,是由莲花剑宗负责的。 听说,莲花剑宗的剑窟里藏有一把淬血的好剑。 听说,12年前,莲花剑宗得了一本顶好的剑谱。 “娘亲,困不困呀?我抱你走吧。”暮云说着就将顾千寻单手抱起来,是抱小孩的姿势——和暮绾伊学的——另一只手撑着伞,调整好方向,既不叫阳光晒到这只娇弱的小贝壳,也不叫束着身后箱笼的背带硌到她。 顾千寻正在温暖的阳光里犯迷糊呢,还没反应过来,就连人带剑被暮云搂进了怀里,眨了眨眼睛,动作自然地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目养灵魂。 孩子长大了,她还记得以前抱着他喂奶的样子,现在都换成他抱她了。 顾千寻没看到怀中的琉璃剑忽然闪过一道银光,暮云看到了,但是没管。 暮云知道这把通体透明、连剑鞘都似琉璃般的漂亮短剑是娘亲的本命剑,也知道剑里的剑灵就是他父亲。 他还知道父亲现在生气了。 但是那又怎样,他们已经在万灵山脚下了,再往外走一段路,灵气就足够支撑他御剑飞行了,父亲在天道威压下也不会轻易出来说他什么。 也没什么好说的,娘亲困了要睡觉,所以他抱着娘亲赶路,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暮云脚下慢吞吞往山外檀城的方向踱步,目光却痴痴望着着怀中安睡的少女,嗅着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树木香气,心中的满足感生根发芽,结出的果实又落在下腹,砸出另一种不满足的欲望坑洞。 沉溺在湿漉木香里的暮云没发现,不远处一个人影悄然闪过。 白玉京,江城,江家主宅。 “啪——” 茶盏被人摔落在地上,瓷片四裂,划伤了递上茶盏的侍女,侍女麻木地跪下,膝盖就磕在碎瓷片上,很疼,却不敢显露半点在面上。 不能有反应,要忍着。 只要露出半点疼痛反应,就会被小姐拖下去,拖到地牢里去…… “这茶这么凉!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也敢往我桌上端!!” 没有回应。 江绮绮抽出皮鞭狠狠甩在侍女身上,只看着她皮开rou绽,破碎的衣衫下露出一道血痕,心里的焦躁才勉强压下。 她深呼吸了几下,缓声问道:“万灵山那边有消息了吗?” 依然没有回应。 江绮绮这才想起,这侍女的舌头已经被她拔了。 “算了,你下去吧,有消息了让殷叔传讯联系我。” 侍女听命沉默地退了下去。 于是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 真烦。 江绮绮皱眉,又回忆起道侣渡劫失败,她亦身死道消的那个瞬间。 为什么? 他不是天命之子吗?他不是这三万年间成功飞升的第一个人吗?怎么和他建立道侣契约后,他非但没带着自己飞升长生,还渡劫失败连累自己也灰飞烟灭了啊? 为什么上辈子的事情会和上上辈子发生的不同? 为什么这辈子的事情也会和上辈子发生的不同? 如果事情发展偏离了历史轨道,那她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是的,重生。 这是她的第二次重生,也是她的第三世。 第一世,江家在她两百岁修成元婴时被一个魔修灭门,而她虽侥幸未死,却失去了家族庇护,被从前得罪的人卖进魔界合欢宗,过了整整五百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被修士斩杀。临死前,她听见那修士与人交谈,言说天元丹宗的少宗主是天命之子,渡劫飞升,已经成了仙。 第二世,在10岁那年,她意外摔到头,再睁开眼睛时,和她一同苏醒的,还有前世的记忆。她花了好几年时间弄明白了家族为何会被灭门,随即用上一世在合欢宗学的情蛊,解决了这个麻烦。然后,她去接触了天元丹宗少宗主,和他结成同心道侣,只待一朝飞升相伴,随他平步青云,却没想到,他竟死于雷劫。 这一世…… 这一世,她依旧重生在10岁那年,可是,本该如上辈子一样,在14岁出山和她相遇的那个人,却直到今天都没有现身。 真烦。 江绮绮握紧了拳头,任指甲在手心掐出血痕也不松开。 “翁——” 传讯玉符震动的声音惊扰了江绮绮的思绪,她接受消息,紧皱的眉头挑起,眼里终于迸发出惊人的喜意,略癫狂的表情使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终于,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