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的抱拥里入眠
这一届论剑大会由江城江家承办,于芒种日投状,立秋正式开始,持续到霜降为止,会场在江城城郊的落日草原。 论剑大会并不只以剑术论战,而是聚集了几乎全部白玉京的新一代才俊,分有符篆、阵法、丹药、斗兽等十个赛道。每个赛道又由抽签定组,随机分为甲乙丙三组,其中甲组十人,乙组百人,丙组不计数。丙组可对乙组发起挑战,乙组可对甲组发起挑战,成功者晋升,失败者降级。挑战每人每日可发起一次,且不得拒绝,最后留在甲组的十人再决出名次,分得彩头。 今年甲组的奖励还额外加了一个,便是暮云此前说的进入江家秘境的机会,因而这一届参与论剑的人格外多。 人多就是吵。 又吵又热。 顾千寻缩在暮云怀里,捂着耳朵撅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暮云支起伞帮她遮住阳光:“乖,千千,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论剑大会不看宗门家族势力,只看个人,须得亲自来投状登记才能抽签分组,他们现在便在落日草原入口处。 说是投状,实则只是在草原上立了十根通天玉柱,要参加就将自己的名字刻上去。当然不是随便就能刻上的,须和玉石共鸣才行。今天是便是芒种日,每一根玉柱下都围了近百人,玉上的刻纹却远不及人数——这也是对参赛者实力的筛选。 霍凛已经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符篆那根玉石之上,回头瞧暮云这边还在哄顾千寻:“小师妹擅丹法药理,剑术也不错,可想好要去哪个赛场呀?” 顾千寻望向暮云,暮云没有别的选,只有剑术,指尖凝出一道深紫色的光打向玉石,刻下了“暮云——朱厌”。 于是顾千寻也选了剑术,从意识森林里拽了一片绿叶子丢过去,留下“顾千寻——琉璃”。 而后三人没管“朱厌”引起的一片惊呼,在被围观之前离开了落日草原,御剑飞往离此处不远的云马牧场,裘榕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们。 云马牧场自五年前老场主逝去后便陷入五城的争夺之中,裘榕一直没有机会去取云马鬃毛,而前段时间观星楼接手了牧场,天元丹宗和观星楼素有往来,便打了招呼顺路来一趟。 霍凛一见裘榕就打趣道:“也就是你,能为那药效不明的丹方天南地北几趟奔波。” 顾千寻闻言从暮云怀里探出个脑袋,也问了一句:“不累吗?” 裘榕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累呢?我是个丹师,除了炼丹,也没有别的什么可做了。” 顾千寻回忆了一下那些枯燥无味的丹方药书,又问:“不无聊吗?” 裘榕微愣,他从霍凛那儿听说了顾千寻在炼丹方面的天赋,还以为她是兴趣所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小师妹觉得炼丹无聊?” 顾千寻却不再看着裘榕,转头埋在暮云胸口,闷声好似自言自语:“不过是追求可重复性的实验而已……既定的结局,怎么会不无聊呢?” 裘榕和霍凛面面相觑,具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不解与困惑;暮云倒是若有所思,默默将顾千寻抱得更紧。 四人沉默着御剑飞行到云马牧场踏云宫,递交拜帖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自宫门内迎上来,将四人带进提前备好的客用套间,而后留下一句“几位小道友尽可随意,有事让侍者找我就行。”便离开了。 裘榕替他解释:“观星楼接手这里没多久,现在正是交接工作的时候,约莫牧场里忙得很。” 霍凛随口一问:“欸,观星楼素来不问世事,怎么这次对云马牧场出手了?” 裘榕:“我亦不知为何,这几年他们在外界的活动突然增多了,不止是云马牧场,还兼并了周围好几个无主的地界,同交好势力的联系也紧密了起来。” 像是在为什么做准备一样。 裘榕没将这一句说出来,心口一紧,不久前听见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骤然浮现在脑海。 ——既定的结局—— ——怎么会不无聊呢—— 暮云将顾千寻放在靠窗的木椅上,转身去拿侍者之前送到正桌上的茶具和果碟。 裘榕看向顾千寻。 霍凛还在疑惑:“是吗?观星楼一直都神秘得很,我只知道他们到处给人批命,诶,裘榕,你的命格不就是观星楼——” 呼—— 呼——— 起风了。 刺耳的风灌进鼓膜,气流的涌动似刀刻斧凿般将嘈噪的鸣音锤进心底,带出一阵灼热的痛感与压迫。裘榕余光看见霍凛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机械地点头作为回应。 和煦的风吹乱刘海,阳光被窗纸削弱,不再似原野上那般guntang耀眼,洒在身上温暖舒服。顾千寻不自觉眯起双眼,呼吸渐渐舒缓而平稳。 裘榕的耳道渗出细微血丝。 顾千寻在风的抱拥里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