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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平生咬紧牙关,好半晌才松开,再一次询问,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痛意,甚至连呼吸中都是苦涩的味道,弥漫着哽住了喉咙,声音比起方才,更显嘶哑。“嗯。”虽然稍稍迟疑了一下,但红药再度点了点头。“这不可能!”全然不可置信的,这一刻,平生觉得自己的心底像有什么坚硬锋利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刨着,由浅坑慢慢汇集为深渊,直至把他的心似乎也给刨穿了:“我醒来之后,她明明……她明明……”他想说,他醒来之时,她明明已是没了踪影,他便以为,她是不告而别……不知为何,突然就忆起了她当日的模样,她第一次伸手主动地揽住他的颈项,她的手指一寸一寸拂过他胸口的伤处。那时,她道——从今往后,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尔后,她伸手覆住他的眼眸。再后来,他竟是睡着了!对了,他为何会睡着?为何醒来之后,她就不见了?为何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何处?难道,他不知不觉间错过了什么?!***********************************************************************这是平生第二次上鄢山。说句实话,他总觉得这鄢山是一处极为怪异的地方,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一直召唤着他,牵引着他。早前,他无数次动过再来此处的心思,一直未能成行,是自以为千色当日不告而别后独居在这里。那时,她说她心里只有她的亡夫,他又怎么能不识好歹,苦苦纠缠?可而今,他才算是隐隐知道了一些一直不知道的事。他辨不清真假,理不清头绪。越靠近鄢山,他越是莫名其妙地心生恐惧。他希望千色在这里,这样,他便可以放心,可是,这无疑便是说明,她当日的不告而别的确只是为了讨喜而欺骗他,他自然伤怀。可是,若千色不在这里,那么,她却又是去了哪里?她当日留下那支金丝檀木的簪子,又有何用意?他无法压抑心底的各种矛盾,只能任由它在血脉与骨髓中增长直到蔓延至四肢百骸。与前一次上鄢山时所见的景致不同,当初那半山腰上如火如荼盛放的转日莲已是漫山遍野了,可惜,因着时节轮替,正巧是草木衰败之时,那些转日莲并着枝叶茎杆也都纷纷败落,零落成泥碾作尘,呈现出一片枯萎的褐色,带着深重的萧瑟。那几间简陋的屋子如今还在,就连屋里的桌椅器皿上,也不见什么灰尘,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打扫修葺。平生心中有些喜悦,只道是千色真的独居在这里。可是,从厅堂一直找到寝房,他也没有如愿看到千色的身影。寝房之内,床榻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件红衣裳,他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全然不受控制地一把抓起那红衣裳。那,是一套男子的衣裳。毕竟,若非特殊的场合,硬是没有哪个男子会穿这种式样的红衣裳的。平生看得出,那是套男子的喜服,一针一线,很是用心,而那式样,他更觉得有些眼熟——对了,若他没有记错,千色最后一次来见他时,穿着的那身红衣裳,和这件衣裳的样式,应是一样的!这么说,她那日穿着来见他的,竟然是喜服?!一时之间,他全然不明就里,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举动,直到寒风从那门楣刮了进来,卷起了桌案上那薄薄的一页绢宣,竟是给吹落了地。那雪白的绢宣上似乎是有着什么自己,历经了太久的时日,已经有些模糊了。平生躬身拾起那绢宣,却只见那上头题着一阕——细雨送黄昏,遗梦南柯忆到真,执念萍逢成落寞,贪嗔,缘浅情深各几分。云过月无痕,彼岸花开不可闻,持手难留来去者,拂尘,犹自悲欢饮水人。遗梦南柯?执念萍逢?缘浅情深?彼岸花开?持手难留?犹自悲欢?他正细细琢磨着这其间的含义,却不知何处刮来了一阵强风,竟是大得将那堆在桌案上的书册也吹拂得哗哗作响,夹在书册里的绢宣也被吹得七零八落,像是漫天飞舞的蝶,洋洋洒洒在整间寝房内乱飞,最后,弄得满地狼藉。攥紧了手里那页题着词的绢宣,平生望了望那落了满地的绢宣,隐隐约约看出,那些绢宣上抄撰的都是经卷之上用以忏悔赎罪之言,可用的却不是一般的墨,而是与水融合后透着殷红的胭脂!那些和着水的胭脂,在那雪白的绢宣上留下了极娟秀的行行字迹,像是篆刻一道又一道的伤口,竟让平生隐隐觉得疼痛。再次躬下身,他打算拾起一张细细看,却不料,衣襟里的那支金丝紫檀木的簪子却是不经意掉落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铿然之声。平生愣了愣,倒也不急着去捡拾那绢宣了,转而打算拾起簪子,却不料,那簪子像是入了土一般,极迅速地生根发芽,须臾之间就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更是生出了无数匪夷所思的幻想——那是一个少年,精挑细选了一根金丝檀的树枝,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细细地打磨,直到将那原本粗糙的树枝给磨制成了一根极光滑的簪子。而他喃喃自语的,全然是对他师父的恋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