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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轰鸣声,他什么也看不见。明明刚从眼前腾空而起的飞行队列,一转眼,就象是被巨大的天幕吞进去一般,再也寻不见。他有些失落,忧虑的眼神,仍执着地看着天边。这次空投过去的,说是先遣军,不如说成是敢死队,倒更贴切些。他摇摇发酸的脖子,一步步,沉重地走回指挥车里。五个小时后,指挥车里的通讯兵送来消息,大部分运输机,成功实现了空投任务。常方磊心里的大石头,仿佛落了下去,又随即提起。他们常家的希望,叶儿,若能经得起这次残酷的血火考验,就真的成材了。可是,若叶儿不幸……常方磊想都不敢往下想。作为常家的孩子,他现在才真切地体味到,生在常家,莫不是最大的不幸?------------------------------------------------------------------------沉沉夜色掩映下。极北。一幢青砖建筑里,灯火通明。在楼内大厅里,肃立着十几个人。已经站了几个小时,无人计算,也不用提醒,他们等的人还没到,就必须站在这等。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的门外响起。十几个人笔直地立着,没人回头看,也没人动。他们在那脚步声停在门口的一刻,齐齐地垂下头去。烈炎缓缓走进来,刚从热带岛国乘机过来,他单薄的衣服外,只加了件长风衣。却丝毫不见有瑟缩,挺直的腰板,劲松一样挺拔,刚毅。极北刺骨的冷风一直从敞开的客厅大门直灌进来,厅里,立了一夜的人,却没一个挪动丝毫。他们在烈炎经过身旁时,都恭谨地垂下头,腰板挺直,仿佛统一规格打造出来的一样。“人到齐了?”烈炎站到厅中央,沉沉地扫过面前的人。“是。”按规矩,立在第一排左侧第一人应声。他是第一个到的,就轮值了。“呃……还有一个七字头,在路上。”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心里已知不妙,果然烈炎脸色黑起来。“七念,想是出营太久,忘了回话的规矩?”豫北长老手下的七念垂头跪下,“七念知错。”“哼。”烈炎沉哼了一声。七念抬起清浚的庞,从烈炎进来到现在,他才有机会看到阔别六年的老师。七念眼睛有些湿,却依规矩沉声,“回长上话,要尽实尽简,不可以吞吞吐吐,分做几段,扰乱长上判断。七念知错,按规矩,罚鞭三十,七字头,翻倍。”话音刚落,七念就动手,脱掉上衣,裸出精实的背。趁着明亮的厅灯,背上浅浅的印子纵横。烈炎沉着脸扫过众人,大家都垂着头,屏息肃立。“鞭二十吧。还有重要的事去办。”烈炎发话。七念绷紧的肩,稍松了松。第一排第二个人,自觉地从厅侧一个架子上,拿过一根鞭,立到七念身后,略错开几步,扬手腕,一个悠长的鞭花在七念头上绽放,七念蓦地深吸了口气,咬住唇。清脆的鞭梢咬过皮rou的声音。众人背上都无端地一紧。“一。”七念轻声。单调的鞭声和七念渐渐发颤的声音交替,数到二十,七念一身是汗,后背鞭痕都肿起来,少数重叠上的,破了口。“二十鞭就能打成这样?”烈炎不满地对执鞭的那人说。执鞭的人年纪和七念相仿,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听到烈炎的问话,尴尬地垂下头,“七宿知错。”“当初教你的,都就饭吃了?二十鞭子,都能打重印儿喽。”烈炎沉声。江北长老的七宿侧头看见七念背上,那几道重了印的鞭痕,果然渗出血来。他咬住唇,屈膝跪在七念身后,把鞭双手托起来,“四鞭打偏了,请老师责罚。”烈炎幽深的眸子沉沉扫过他,又扫向众人。众人略有感知地深垂下头,只恐烈炎老师下一个就找上自己。“出了营,就都养尊处优了?学到的本事,都忘得干净,倒惹得一身的骄气回来。”烈炎声音又沉又缓,七宿窘迫地咬住唇,托着鞭的手有点颤。“学生不敢。”十几个七字头齐齐跪下。第三个人自觉站出来,接过七宿手里的鞭。鞭子清脆的声音和沉沉的报数声,递次响起,直到鞭子传到第六个人的手上,厅里,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七字头,遭了殃。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烈炎看向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急急进来,英俊的脸上,挂满了焦急。“老师,七裳来迟了。”七裳一只手臂还用绷带吊在膀子上,一进门,就看见地上跪了一片,前排的,显然都受了鞭打,而他不用问也明白,起因,是自己迟到。七裳快步走过来,在烈炎身前跪下,两下拉掉绷带,扯开上衣,“后面该罚的,七裳一人担下了,求老师饶了其他人。”烈炎沉沉地看着七裳,久伤愈后,七裳脸色有些苍白。扯下绷带和上衣后,裸出来的上身,鞭痕仍旧未愈,深深浅浅的瘀痕十分明显。“为什么迟到?”烈炎得到总裁授的秘密调令后,在同一时间,给十六名七字头发了召令,旁人能按时到,唯七裳迟了。烈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七裳垂下目光,略犹豫。头顶,烈炎沉沉的气势已经压下来,七裳有感应地一颤,赶紧抬起头,“回老师话,路上,有事……绊住了。”烈炎盯住七裳略发虚的目光,突然探手拉起七裳的右手,七裳肩上一痛,死死忍住呻吟,脸色煞白起来。烈炎幽深的眸子盯着七裳,半晌,松开手,七裳手臂一震,轻轻嗯了一声。“打。”烈炎吐出一个字。第六名七字头应是,继续举鞭,把刚才未完成的鞭,打在前一名背上。数到二十,停手。烈炎没发话,鞭就按规矩依次传下去,所有人同坐。七裳眼圈都红了,垂着头,积蓄了半天力气,仰起头,哀哀地叫,“老师……”烈炎沉着脸,“别急,该你的,你躲不掉。”七裳垂下头,其他七字头也垂下头,室内一片静寂。二十鞭,在训练营里,是最轻的责罚,鞭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时,每个人,都忆起了在训练营里的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