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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放下大雁腿,用绢子擦拭干净素手,见君瑕还噙着笑,似在推敲他新写就的七绝,赵潋摁押了下额头。虽则她不想让君瑕参与进来,以免惹火烧身,这里头的门道太多,权贵分量太重,君瑕应付不来,赵潋也更不想他损心劳神。但他却仿佛事不关己,他的爱妻说不准要成为别人的了,他还无动于衷,耽于享乐,赵潋忍不住气恼。难道谢珺回来了,他决定让谢珺成为后手接他的烂摊子?难道时至如今,他还不肯全心全意地接纳她?赵潋胡思乱想,又气,又恨自己没用,心软,但火烧眉毛,赵潋咽不下,“我找个机会,当面戳穿他,这货压根就是个冒牌儿的!”“对,只要让人相信他不是谢珺,这局棋还就有解。”她一说,三个人的脑袋都提起了起来,尤其杀墨,“公、公主,谢公子是假的?”“什么狗屁倒灶的谢公子。”赵潋白了他一眼,“就是个厚颜无耻之徒。”冒认旁人身份,还想吃天鹅rou,赵潋差点儿七窍生烟,手轻飘飘拂到杀墨后脑,敲了他一记,杀砚目光一直,朝赵潋耸眉头,幸得赵潋收手快,杀砚摁住二哥的脑袋揉了揉。但赵潋那下只是轻的,一点不痛,杀墨有点儿不好意思,让弟弟不要担心。“我和谢弈书是老交情了,他那副神气的模样,化成灰我都认得出……”赵潋也不知是在气头儿上,还是心思乱,随口大话地诌了一句。君瑕笔墨初落,闻言,轻轻一挑眉提醒道:“公主,你和谢公子也有十年未曾谋面了。”“那又如何?”赵潋很肯定,“就算找一百个与他相貌相似的人,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能把他揪出来。”“哦。”君瑕不说什么了。他手里的一张宣纸,被白皙纤长的手捻起,曝露在日光之下,上映着浮游如丝的光线,水波般轻漾。晴烟冉冉,素白宣纸之后,隔着一朵灿烂如花的笑容。好一会儿,他收敛下来,面上水波不兴地称赞道:“公主向来眼力好。”赵潋观摩他的神色,疑惑道:“你就――一点也不醋了?”宣纸上墨迹挥洒,留下的四行绝句已干,君瑕将纸折起来,澹澹而笑。“公主不是说,他是假的么,还有什么值得一醋。”赵潋听罢,细细一想,她抿了抿唇道:“我看还是安排你俩见上一面。”说完她眼睛雪亮,“对了,眼下最想见假谢珺的恐怕还不是你我,是元绥才是。她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假谢珺为人谨慎,但不会针对防备元绥,要是当着她的面揭下他的皮,不愁闹不得个满城风雨。”君瑕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体微微后仰,温柔地微笑:“公主打算让我做甚么?”“让你见见世面。”赵潋还是追过来,在他的右脸上嘬了一口,只印出一个鲜红的唇痕,两个小少年都面红耳赤,杀砚还偷偷瞟了眼二哥,也想给二哥印一个。但人怂,不敢。君瑕跟着赵潋后脚踩入寝房,温暖如春的卧房之内,竖着几根疏淡的花枝,髹漆小几上肆意堆着几只蓝油紫彩的雕花梅瓶,新出窑的琉璃美人觚,君瑕被她推在妆台旁的木桌上,被摁着压着亲,方才就想着如此做了,碍于两个少年在场,赵潋没好意思,等人落了单,赵潋就四处点火,随意轻薄他……这是她的丈夫,她的人,赵潋搂着他的腰,将脸压入他的怀里的还在想,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就算是销骨,她也要作战到底。君瑕被她抹了满脸的口脂和口水,后腰咯着坚硬的桌沿,忍不住了,少不得要提醒一句:“莞莞,你想废了我?”赵潋一怔,才意识到什么,闷得脸红,赶紧将人拉了起来,一见他满脸脂粉,无奈且好笑的模样,赵潋心里满满的,柔情蜜意都写在脸颊上,“君瑕,我问你个问题。”“嗯?”他信手抽了一条帕子,自在雍容地擦拭脸。赵潋笔直地立好,目光柔柔地撞入他的视线里,“如果,我是说如果,太后找回来的谢珺,是真谢珺,你是不是打算将我托付给他?”在他终于还是斗不过天,赢不了命运地英年早逝之后,他是不是想,就让曾经同她亲密无间的男人来照顾她?君瑕道:“但他是假的。”赵潋有点心急,怕他没听懂,“我是说如果。”君瑕一笑,手指戳了戳她的右脸颊,“没有这种如果,不可能有这种如果的,莞莞。”他将殷红的晕着口脂的帕子扔入盥手的水盆里,溅起一波旖旎的涟漪。赵潋怔怔地,莫名地胸口一阵堵塞——他怎么就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呢?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是装的,在回避这个问题罢。果然,真让她料中了,他就是那么想的。君瑕这个人啊……怎么就如此可恶,可恶到让人明知他的可恶,还泥潭深陷,让她喜欢得死去活来。赵潋恨自己不争气,要问这种自讨没趣的问题,偷偷给自己赏了一耳光。第58章赵潋反省己身,从未给母后排忧解难不说,这一回要是真当面戳穿“谢珺”的真面目,无异于是公然叫板太后。毕竟这人是太后金口玉言说的,是她一直有心安排在兖州养病的谢珺。秋霖脉脉,连绵如抽丝的一夜凉雨浇过庭园,微弄花影,浅拂红廊。一宿雨过,池塘里三两朵清圆如钱的荷叶,纷纷萎败下来,耷拉着浓淡相宜的绿叶倾折而下,露珠滚入池中,一时水波飐滟……对着楼台窗扉,菱花镜里俊容消瘦,赵潋伸手替他将一把长发笼在指尖,木梳从头梳到尾,力道不轻不重,齿间细细一摩挲,将本就柔润的长发疏理更是井然温顺。不过赵潋从未伺候过人束发,镜子里映着两个人,相依相偎,两张脸蛋都近乎贴着,赵潋一手攥着他的发,一手扶着他的肩,在他的耳畔吹了口气,“我替你准备了一套行头,等会把这身也换了。”说罢,她拈起君瑕的一截宽大的袖摆,皱眉道:“这衣裳不适宜出行。”君瑕微微扭头,“原来你都约好了。”赵潋眨眨眼,“自然,为妻做事你放心。”她轻薄地在他胸口拍了一下,以示安慰,伺机揉了一把他的胸口。君瑕低头看了一眼,赵潋才将魔爪悄然收回去,恬不知耻地冲他露出贝齿笑了两声,用一根水蓝的发带替他将长发拢成一束,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赵潋绑得极紧,在上头束了一只蝴蝶,左右君瑕再是神通广大也看不着自己的后脑,赵潋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地朝他宣誓成果。他伸手要摸一下,被赵潋阻止了,“快